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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有雪(104)

周弥握住他骨节分明的手,借他拉了一把的力度,站起身来。

周弥穿上睡袍,将头发吹到七分干,赤脚走出去,要给自己找一双拖鞋。

谈宴西不在卧室里,人在厨房,嘴里叼着烟,正从冰箱里拿矿泉水。

而外套、毛衣、皮带……地板上散了一堆的衣物,他仿佛没看见似的,也不拾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留着这些罪证,想要臊她一下。

周弥严重怀疑就是这个原因。

她走去玄关找拖鞋穿上,朝谈宴西走过去,伸手要他手里的矿泉水瓶。

她一边喝着水,一边在公寓里逛了一圈。

这里好似没有任何变化,所有家具都还是她一年多前,上一回来这时的样子。

最后,她在阳台那儿停下,睁大眼睛地看了片刻,蹲了下来:“谈宴西,这地板翘起来了。”

“知道。要你提醒。”

周弥笑得肩膀微颤,“知道还不换。”

谈宴西看她一眼,也挺懒散地自鼻腔里笑出一声,自己去客厅沙发上坐了下来,歪靠着沙发,有一下没一下地抽烟。

周弥起身,走到他身边去。

刚要坐下,他却伸手将她一拽,她倒退两步,膝盖一弯,便坐在了他的腿上。

她发尾微荡,空气里弥散清淡而湿润的香气,谈宴西一只手将烟拿远,一只手抓了她的头发在手指间。

周弥说:“我好像饿了。”

“点外卖?”

“太晚吃会长胖,还是算了。”

谈宴西笑了声,搂着她,微微倾身将烟在烟灰缸里掐灭了,“胖吗?怎么刚摸在手里,我觉得你比以前瘦了。尤其这里……”

周弥手掌“啪”一下地打在他手背上,瞪他。

以前,周弥是绝不会对他做出“瞪人”这个动作的,仿佛那是她什么歪批的行事准则:作为“宠物”,逆来顺受即可,不必再提供另外的情绪。

他这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原来,那过去在一起的一年,也不足以叫他认识真正的周弥。

真正的周弥会撒娇、会瞪人,会这么生活化地与他讨论吃夜宵会不会胖的问题。

眼前这个,仿佛是补全了记忆里的那个,更加活色生香,叫他食髓而知味。

也没聊些什么,更没过去多久。周弥便感觉到,谈宴西的某一部分又有所反应。

眼下的局面,再合适不过某一个姿势。

于是,这回周弥欣然地拿到了主动权。

她看着谈宴西仰过头去,神色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呼吸已然乱了。

却故意地,在这个时候停了手,然后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

周弥:“先声明答案是肯定的也没关系,反正在你这儿也是人之常情。”

周弥笑着,凑到他耳边,低声问,这一年多,谈总可没有找过别的女人啊?

是女朋友才理直气壮问得出的问题。

谈宴西简直无奈,如他一贯他不爱正面回答地说道:怎么?我刚刚的表现你还不知道答案?

周弥伏在他肩膀笑得直颤。

“还有,什么叫在我这儿也是人之常情?”

周弥笑说:“你自己清楚!”

谈宴西轻哼一声,按她后脑勺,叫她低下头来,吻她,又说:“满意了?可以继续了吗,周小姐?”

这时候停下来,是要谁的命呢?

61. 61 你把我变成宿命论者

夜已极深。

周弥和谈宴西再度结束时, 终于两相餍足,心绪再无任何波澜。

她伏在谈宴西肩头,呼吸从无节奏的凌乱, 渐渐趋于平缓。虽是大冬天, 室内烧足地暖,也叫彼此出了一身的汗。

周弥抓起头发,随意拿皮筋一箍,拾了沙发上的睡袍裹上,要往浴室去洗漱。

地上的那一堆衣服先绊住了她的脚步,她俯身去捡, 很快臂弯里便搭抱不下。

回头一看,某人也披上了衣服, 正老神在在地去拿茶几上的烟盒。

她走过去, 把手里头抱着的衣服尽数往沙发上一扔。

谈宴西避之不及, 被半埋在了这一堆纺织物里头。

他嘴里咬着香烟滤嘴,下一步找火机的动作被周弥这一下打断了。

他笑了声,问:“有什么指教?”

周弥指一指地上,叫他, 行行好,也帮帮忙吧。

谈宴西这才站起身,走过去捡了自己的大衣和毛衣, 往沙发上一扔, 笑说, “真是眼见着脾气越来越大了。”

周弥:“我原本就是这脾气。”她看着他,仿佛在问,要拿她怎么样?

谈宴西笑意更甚,揽住她的肩膀, 一起去浴室清洗,一面说:“能怎么样?还不得受着。不然我百般困难地哄回来的,再把人气跑了可怎么办?”

周弥也就笑出声。

冲完澡出来,周弥到底熬不住肚府空空,准备点一份外卖。

这种时候尤其地馋重油重辣的口味,但她保留了最后的克制,只点了一份粥,佐一些藕盒、蒸饺之类的小吃。

下单后,周弥丢了手机往床上一躺。

忍不住自嘲说,今天这一遭,“色-欲和暴食,七宗罪直接犯下两桩。”

谈宴西笑了,“岂止,那时还问我有没有别的女人。再算你一桩嫉妒也不算冤。”

周弥看他一眼,“那你就是傲慢——还有贪婪。”

谈宴西再明白不过她所谓的贪婪意指什么,说他傲慢,他也认了,可是贪婪?

他笑着,修长手指十分轻-挑地去勾一勾她睡裙的衣领,看它滑下去露出肩头的一片腻白,方说:“说我贪婪?难道周小姐方才在置身事外吗?你求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

话没说完,被周弥一把捂住了嘴。

他带笑的呼吸喷在她掌心里,抬手捉住了她清瘦的手腕拿下去,笑说:“现在你这表情,‘愤怒’没跑了。”

周弥忍不住地笑出声来,为他俩拌嘴的幼稚。也为,即便多重罪业加身,终归,他一定会是她的共犯。

没多久,那外卖就到了。

电话里头,外卖员叫业主通知门岗放行。

周弥预计几分钟内,餐就要送上楼来。她很不喜欢每次外卖员送餐,等不及地屡屡拍门,这会让她焦虑感爆棚,因此宁愿掐点外卖软件上送达的时间,提前到离门口靠近的地方等着。

这回也打算如此。

她掀开被子找了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内-衣,刚准备脱了睡裙换衣服,谈宴西却将她手臂一捉,叫她待着吧,他去开门。

深夜里出于安全的考虑,哪怕显得多此一举也是无妨。

餐送上来,谈宴西开门拿了,给她放到了餐桌上。

周弥邀请多次,谈宴西依旧不肯这么晚还动筷。

可他也没进屋去,就坐在餐桌对面,侧斜身体地翘着腿,看她吃,陪着她,也跟她说话。

周弥的夜宵分量不多,十来分钟的也就吃完了。

收拾干净餐桌,刷了个牙,再回到床上去。

外头的灯都灭了,床边柜子上燃一盏台灯。谈宴西半靠在床头,手里拿一册杂志,将看不看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