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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有雪(24)

靠近的这一瞬,周弥看出他脸上有仆仆倦色,便问:“这几天工作很忙?”

谈宴西抽一口烟,右手伸去烟灰盒上轻轻掸了掸,“在外地开了几天的会。“

“今天刚回来的?”

“嗯。晚上十点落地。”

这么一算,不是刚一着家,就过来接自己了。

周弥承认酒精将她变得很易感,她说:“你停停车。”

谈宴西看她一眼,怕她是喝醉了想吐,踩一脚刹车将车靠边停下了。

周弥却是伸手,来捉他拿烟的右手。

他立即就换了手去拿,怕那烟烧着她。

她抓住他右手手腕,把他手抬起来,自己则微微低下头,拿脸颊去碰他的手背。她脸是烫的,而他手背的皮肤微凉。

谈宴西顿了一下。

怕是认识以来,她所做的最痴迷的事,甚而比主动献吻更具顶礼和臣服的意味。

他不作声,目光更幽暗深静。

手臂忽一用力,挣开了她的手指,伸过去将她肩膀一揽,搂她朝自己靠近,倾身低头。

她目光几分迷离,不知因为酒精还是因为这一吻,他看着她,声音沉冷地命令:“张嘴。”

她乖顺地嘴唇微张,他咬住她的舌-尖。烟和酒味交换的深吻。

许久,谈宴西才松开,看她快呼吸不畅,不由挑眉笑道:“周小姐你这吻技,差得真是表里如一。怎么着,你前男友没教过你……”

周弥立即去捂他的嘴,“谈宴西。”

谈宴西低眼看她。

“你别说这些。我也不说。”

谈宴西佩服自己能听懂她这没头没脑的请求。

——你我生命里,过去未来的其他人,别说他们,别说这些。

谈宴西顿了一下,才去抓她的手,顺带着往她掌心里亲了一下,“要求多,脾气差。我是怎么看上你的?”

周弥望着他笑,“猪油蒙了心?”

她脸上被酒精染出三分薄红,反应也好像变慢了,这笑持续许久,就意外有些天真而娇憨的意味。

娇憨。多稀奇,这词能和周弥搭上。

谈宴西推她肩膀,让她坐正,煞有介事警告:“坐好了,我开车呢,别勾-引我了。”

“……”

好不要脸的男人。

到了那处洋楼,周弥推门下车,果真看见那探出围栏的梨树,花开得繁盛,纷纷一树白,如美人素装夜行。

她心里有一句诗。

醒迟梨花月下白。

谈宴西泊了车过来,看见周弥也没按铃,就站在那黑色洋铁的栏杆外,入迷地往里看。

她两手抄在风衣的口袋里,微微仰头的背影总有些孤介之感。

谈宴西走过去,先按了大门的门铃,“进去看不更好?”

周弥微微笑了笑,“嗯。”

自己都解释不清为什么更喜欢隔栏眺望。

一会儿,姚妈便小跑过来给他们开门。

周弥笑说:“又来打扰您了。”

“哪里的事。”姚妈笑说,“巴不得你们多来。”她一人住在这儿,时常觉得太寂静了,要没人来,一天漫长得怎么也过不去。

她还挺喜欢周弥,礼貌又温和的一小姑娘,没什么心眼算计。

谈宴西和周弥都吃过晚饭,厨房不用开火。

夜已深,说了两句话,就各自回屋了。

周弥先去洗澡,洗完穿了睡衣躺在床上,拿过谈宴西搁在床边柜上的英文杂志来看。

结果看了两行不到就开始眼皮打架。

谈宴西自浴室出来,看见的便是这么一副场景——她挨着床边侧睡,怕是一翻身就会掉下去,一条手臂垂了下去,地上摊着本杂志。脸颊被枕头压扁,微微张着嘴,已然是呼吸微沉。

谈宴西哑然。

拾起杂志扔到一旁,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中间去。

坐在床沿上,转头瞧一眼,指尖碰一碰她长而卷翘的睫毛,伸臂关了灯,躺了下来。

-

周弥醒来头疼欲裂,所幸今儿是周日,用不着上班。

摸手机看时间,八点多。

浴室里有水声,谈宴西已经起床了。

她懒洋洋地没动弹,直到里头水声停了,嗡嗡吹风机运作的声音响起,片刻,谈宴西走了出来。

他瞥过来一眼,“醒了。”

“嗯。”

“今天什么安排?一会儿让司机送你,我要去趟公司。”

“没安排。”周弥坐了起来,打了个呵欠,抓了抓睡得凌乱的一头长发,“原本打算陪你的。”

“什么时候打算的,我怎么不知道?”谈宴西笑着,一边又转身进了衣帽间。

“就刚刚打算的。”

周弥翻个身,就发现原来躺在床上能看见衣帽间的镜子,镜子里,谈宴西正往腿上套一条黑色西装裤。

她还是没多看,把脸转到了另一边。

谈宴西穿好衣服自衣帽间走出来,周弥也爬起床,“我还是跟你一块儿走吧。”

“不多睡会儿?”

“陌生的地方睡懒觉没安全感。”

“陌生的地方……”谈宴西微微挑一挑眉,他在床沿上坐下,给自己打领带。

周弥凑过去,“我来。”

谈宴西就松了手,看她把领带的两截比来比去,好似对长度格外锱铢必较。

他也不催,看她慢条斯理,仿佛一边比划一边回忆,最后,领带几下穿饶,打出来一个规整的温莎结。

大功告成,周弥正准备退回去,手被谈宴西一把抓住,她身不由己地往前一步,膝盖跪在床沿上。

谈宴西手掌按在她脑后,仰头亲她一下,笑说:“你昨晚睡着得可真及时。”

“……”周弥心说我也不是故意,但主动低头去,吻他。

春日趁早,纱帘外透进外头的融融日光,柔和的一种白。

这吻有燎原之势,谈宴西倍感进退维谷的一种折磨,最后折中,牵她手来,威胁道:“我九点半有个会,迟了你负责。”

周弥躺倒在谈宴西怀里,越过他的肩头,去看细薄的纱帘。

她力图让自己分神,因为一垂眼就能看见他喉结上那点浅褐色的痣。

他皮肤是一种冷调的白色,可此刻却微微发烫,让方才洗沐过后、身上沐浴乳的柑橘调的清香也变得深厚而绵长。

他鼻尖微微出汗,而她比他更热,感觉自己是在抓一块烧红的烙铁,手足无措又丢手不开。

周弥丢失时间概念,只觉得很漫长。

谈宴西呼吸平静之后才起身,径直往浴室去了。

等再出来,已换了一条长裤,和刚才那条差不多的颜色,几乎分辨不出,周弥是凭扣子的样式做的判断。

他一边扣着衬衫衣袖的扣子,一边对她说:“吃了早餐,叫司机送你回去。”

周弥不说话,只点了点头。

她还没从方才的事情里抽离情绪,此刻看着谈宴西一身正装,面容清绝而神色平静,更有一种无法形容的耻感。

谈宴西没听见她应声,低头看一眼,她目光闪躲。

他不由走过来,弯腰俯身凑到她面前,笑意十分轻浮,“还在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