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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有雪(53)

谈宴西笑了笑,摇头。

伸臂把烟几下碾灭在烟灰缸里,赤脚下了地,踩在地毯上,又霍然探身,一把掀开被子,将她拦腰扛起来,“走,去冲个澡。”

周弥身上什么也没穿,羞恼地踢着脚要下地去,未果。

谈宴西给她做的清洁,到一半,又到浴缸里去。水是半满,开了水阀,还缓慢地蓄着。陶瓷的材质,碰上去是冰凉的。

满屋子的热气,那换气扇都好似工作不及,人长久待在里头,有种缺氧之感。

谈宴西强硬地吻她,又加剧了这种感觉。

中途,他往她脚腕上看一眼,那细细的金色链子还绕在那上面,灯光下反射微微光泽。

他将她的腿抬起来,俯身,亲在脚踝上。

可这么臣服的动作,他眼神里却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之感。两相矛盾,让周弥感觉要疯了。什么都是真实的,却又都那么不真实。

-

洗过一次的头发,这会儿又打湿了。

周弥站在镜前拿吹风机吹头发,十足的不耐烦,“我回去要剪头发,太长了好烦。”

谈宴西笑:“有什么脾气冲着我来,跟头发较劲什么。”

他走过去,拿了她手里的吹风,“要不我帮你。”

挺受罪的体验。

谈公子何曾纡尊降贵做过这种事,手法可谓是没有手法。

一会儿吹风挨得太近,头皮发烫发烫;一会儿手指缠住了微微打结的发丝,牵得一痛。

片刻,他仿佛也失去了耐心,甚至还点了一支烟,叼在嘴里,聊以忍耐。

饶是如此,周弥也没推开他。

往镜子里看,他微眯住了眼睛,浴袍里露出一截锁骨,灯光照得皮肤清霜一样白。因瞧不见他的目光,这过分立体冷峻的五官,显出一种风雨不动的薄情感。

可在他十分生疏的动作里,有叫她恍惚的温情。

一度相信了那是真的。

32. 32 焦躁【0403小修】

隔日, 谈宴西的那些公司高管和家属组团去爬山,周弥身份尴尬,跟他们又不熟, 自然没跟着去。

她不去, 谈宴西也不去。

上午睡到九点半,卡着餐厅关门时间去吃顿早餐,再往露天咖啡座消磨时间。

尹策也在,活脱脱病秧子模样,分明昨晚刚发过高烧,这时候却坐在风口里, 身上只披一件黑色薄毛衫。

他向着谈宴西看一眼,微笑打招呼:“三哥早。”

目光触及周弥, 却多两分克制, 有意修饰过的言辞里听不出语气, 只有妥帖的礼貌:“周小姐早。”

周弥微笑:“早。”

表兄弟两人在一起,聊不上两句就开始谈工作。不过自从上次在医院,谈宴西点名了周弥无需回避之后,他们聊什么都不怎么避着她了。

但毕竟没周弥插话余地, 她喝着冰美式就开始走神,手肘撑着沙发扶手,手托腮地打量着谈宴西。

她发现谈宴西对尹策的态度, 和他对自己手下那些高层还是有所不同, 可能到底是亲戚, 又觉得是可塑之才,言行里多了些引导的意思,比及表兄兴许更像老师。

谈宴西究竟是做什么的,周弥一直没兴趣去详细了解, 但跟他待得久了,隐约也能知晓大概,似乎同时涉猎地产、城投、交投和金融多个领域。而交由尹策练手的,更偏向虚拟经济那块,新兴互联网产品的投资。

中途谈宴西离席,去了一趟洗手间。

上午稍显空旷的咖啡座,除了远处还有三个外国人,便只剩下周弥和尹策两人。

周弥侧身向外看风景,听见尹策温和地出声,“昨晚谢谢你通知三哥。”

她转头微微笑说:“不客气,应该的——后来退烧了?”

尹策点头。

“换季是容易感冒。”

尹策又点头,“嗯。”

两人就无话可说了。

尹策端起面前热茶,饮一口,目光顺势在周弥身上落了片刻,她米色针织连衣裙外套了件单宁夹克,头发随意披散,几缕被风吹得起起落落,拂在脸上。

她的热情好像只向着谈宴西一人,对其之外的人,永远有一层客气而疏离的隔膜。

远远瞧见谈宴西回来,尹策适时收回打量目光,脊背不自觉地坐直了两分。

谈宴西走近之后却不坐下了,挽了周弥的手将她从座椅上牵起来,说往外走走,散散步去。

尹策点点头。

谈宴西关照两句:“感冒了就回去休息,别在风口里坐着了。”

尹策看着两人身影走远。

他们先是牵着手的,不知道谈宴西对周弥说了什么,周弥打了他手臂一下。片刻,谈宴西便伸手去搂住了她的腰。白衬衫亦或是裙摆,都被风吹得几分鼓起,像时尚画报里的一页。

他们拐过那砌作装饰、爬了藤蔓的矮墙垣,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

不和谈宴西碰面的日子,周弥仍旧尽心尽力地当好自己的上班族。

不管跟谈宴西纠葛多深,她心里都清楚,这芜杂的、庸常的、琐碎的生活,才是真实的人生。

九月,宋满升上高三。她因为第一志愿是北城本地的顶级美院,想和清北十拿九稳的白朗熙“双宿双飞”,少不了比平日更用功。除画画之外,还得补足文化课,放假还会跟白朗熙一块儿去图书馆,叫人给她补课——周弥打趣她,约会就约会,说得这么好听。

日子这么波澜不惊地过。

周弥和谈宴西见面的频率算不上多频繁,通常一周能见一次,逢上他闲了或忙了,这频次会稍稍有所变化。

但这一回,一个月过去了,两人一次也没照过面。

微信上倒一直有联系,谈宴西只告诉他,公司和家里都有些事儿,暂时脱不开身。隔三差五的,他便问问她在做什么。

有时候拨语音电话,闲聊些没中心的话题。

通话时间都不长,通常是在临睡前,谈宴西困顿的声音里,总有种说不出的疲惫感。

只到九月底的一天,周弥才接到谈宴西的电话,照例叫她下了班过去找他。

卫丞给上回那个年轻男明星投资了一家私人club,刚开业,谈宴西过去捧场。

那地方有几分隐蔽,藏在一条逼仄的小路里头,但进去之后却豁然开朗。

挺大的一地方,装修得也有风格,可见是下了血本。

周弥往里走,大厅里逛了一圈没找见谈宴西人,微信上发了消息给他,他也没回。

她正准备给卫丞发条消息问一问,结果碰到了今天的主角,那个男明星。

周弥犹豫了一下上去搭讪,问他见没见着谈宴西。

所幸人还记得她,告诉她往二楼找找去,可能是在棋牌室。

上楼的楼梯是铁铸的,踩上去声响很大。

周弥上到中途,忽听见咚咚咚的脚步声自背后传来,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就跟后头那人一起愣住了——

上来的是贺清婉。

和上回在那晚宴上碰见的人间富贵花似的装扮截然不同,这回她穿了条紧身的黑色连身裙,高筒靴,小烟熏妆,桑葚紫色的口红。这么刁钻的一身,她却适配得极好,整个人有种小恶魔般的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