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北城有雪(86)

她看见周弥,笑着点头打招呼:“周小姐早。”

周弥也笑一笑说:“早。”

她走进过道里,要给莫妮卡让位,莫妮卡却微微笑着摇一下头,意思是不用,只一只手攀着前面座椅的靠背,稍稍倾身,对谈宴西说:“谈总,跟建筑院那边的会议定的是下午两点,张教授今天有事,应该不能出席。”

谈宴西说:“好。知道了。”

莫妮卡又说:“联程的航班是九点半起飞,等会儿直接走转机通道就行。”

谈宴西点点头。

一旁的周弥,真是直到此时此刻,才反应过来:这趟飞机是直飞东城的。谈宴西显然在东城没有别的行程安排,那么他原本可以直飞北城,却非要选择从东城转机,绕这么一趟。

她整整一晚上,都没有去想过这事儿,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他和她坐同一趟飞机,有什么不对。

前头的客人已经下机了,大卫和小敏走到前面来。

他们看见谈宴西醒着,自得跟他道声谢,笑说:“谢谢谈总这么照顾,太破费了。”

谈宴西也笑说:“客气。”

小敏则看看周弥,“你走吗?”

“……”周弥当然看出来小敏的目光里别有深意,“走的啊。”

她顿了一下,还是同谈宴西说了声,“拜拜。”

谈宴西只是笑一笑,不应她的这一声。

回程的路上,周弥自然免不了被八卦盘问。

其实混他们这圈的,平常没少跟国际大模和一线明星打交道,更有内部八卦群,每次“吃瓜”都在第一线,惊世骇俗的更不少见。

但他们一直自诩时尚圈编外人员,对自己身份有很清醒的认识,哪怕离这些话题中心再近,终究也只是个打工人。

而当下,谁能想到,同是打工人,身边同事却也隐藏了一个“惊天巨瓜”。

小敏后知后觉地感叹:“所以你一直说注定没结果啊。”

周弥把帽子拉到底,盖住眼睛,只想当自己不在车上,分外困扰,一脸的“饶了我”。

小敏又说:“也算是明白为什么给你介绍谁你都说没兴趣。跟这样的人谈过恋爱,其他的凡夫俗子,是不是都挺没意思的?”

周弥只笑说:“小敏姐,敏姐,求求了,我们换个话题吧。”

小敏和大卫都是有分寸的人,周弥如此说了,他们也就不继续八卦了。

周弥住的地方离公司近,但离机场远,最后一个下车。

到家周鹿秋还没起床。

她洗漱过后换上睡衣,进屋收拾过行李箱,在床上躺下。

坐久了飞机,下到地上,依然有微微晃荡的错觉,身体和精神,都陷入流沙中的一种不安定。

她挺想跟人聊聊这事儿,脑海里过了一圈,也不知跟谁聊合适,更不知道,聊过之后,自己希望得出一个什么结论。

-

周弥在东城没待多久,十月下旬,下一份出差任务又来了。

向薇派她到东京去看秀,顺道采访一个法籍日裔的设计师。下半年时装秀太多了,向薇一个人劈成三个也看不完,因此她自己只捡最顶级的去,不那么顶级,却有意义的,就会叫周弥代她去。

行程排得很满,也夹带了周弥自己感兴趣的“私货”:除了几场时装秀,还有电影节红毯,松屋银座的一场艺术展览,以及某个日本时尚icon的个人品牌,入驻东急PLAZA银座的开幕仪式,此外,还得跑一些买手店取材。

为方便活动,周弥下榻的酒店就定在银座的并木大街。

她这天是去松屋银座看了展览,然后采访了那位法籍日裔的设计师小塚。原定计划里只有晚餐,但因为相谈甚欢,小塚又邀请她去参观他尚未装修完成的新工坊,之后又去他一个朋友开的居酒屋。一直聊到十一点,周弥的录音笔电池耗得一点不剩。

居酒屋离酒店很近,散场后周弥干脆步行回去。

到自己房间之后,先去洗澡。

日本很有泡澡的文化,住的这酒店有个半开放式的巨大浴室,落地玻璃窗外是庭院里营造的枯山水。

周弥累了一天,淋浴过后,将浴缸里放满热水,踏进去泡澡解乏。

兴许是累过头了,浸在温热的水里,直接睡了过去。

惊醒是在半小时后,不知道是因为水温变凉,还是因为急促的手机铃声。

她伸臂拿过一旁放在凳子上的手机,是宋满打来的电话。

接通之后,宋满大声嚷嚷:“给你打了十个语音电话啦!都不回!我好担心你啊!你现在在哪儿……”

周弥说:“东京。”

“我当然知道!我是问你……”

“在酒店。刚刚在洗澡,所以没注意手机。”

宋满说:“都怪你,都错过了!”

“错过什么?”

“零点啊!”宋满嫌她笨的语气,“我准备零点跟你说生日快乐的!”

“哦……”经宋满提醒,周弥才意识到,“今天我生日啊。”

“……”宋满无语得很,“你傻吗,自己的生日都能忘记。礼物我已经寄了,可能露露姐帮你签收了。”

周弥笑说:“好。谢谢谢谢。”

宋满又说:“那我挂了啊。我先睡了。”

“去吧去吧,晚安。”

周弥从浴缸中爬起来,拿了浴巾擦干净水,披上浴袍,接通吹风机,将头发吹干。

等回到床上,拿起手机一看,微信上一眼数不清的红点提示,全是祝她生日快乐的新消息。

她先点开了顾斐斐的发的语音条,正在听,响起了敲门声。

周弥有点被吓到,动作一顿,偏头,听见外头一道女声说:“Room Service。”不大标准的英文发音,带点儿日本人独有的口音。

周弥下床,穿上拖鞋走过去,往猫眼里看一眼,确实是一个穿着酒店制服的女工作人员。

周弥将门打开了。

而就在这一瞬间,伴随一句“surprise”,从侧面“砰”地迸出两束花炮。

五颜六色的彩带和纸屑,洒了她一身。

周弥愣住,就看见一左一右跳出来两个人,一个是宋满,一个是白朗熙。

宋满手里好大一束玫瑰,而白朗熙臂下夹着一只半人高的毛绒熊。

宋满一把将玫瑰塞进她怀里,笑说:“祝大公主二十四岁生日快乐!”

白朗熙笑得腼腆,也说:“姐姐生日快乐。”

周弥情不自禁地咧开嘴角,“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就……就想给你惊喜呗。不然你生日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的,多可怜。”

周弥太了解宋满,但凡她支支吾吾,一定是瞒了什么事。

事实,她已经猜到了,“他人在哪儿?”

“谁?”

周弥说:“别装傻。”

宋满伸出一只手指,略心虚地指一指她隔壁的房间。

周弥径直走过去,准备敲门,发现没有关,拿一张卡片卡住了门缝。

她伸手一推,卡片落下来。

房间里一盏灯都没开,唯一的光源是摆在桌上的,蛋糕上的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