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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抽卡,我从来没输过(152)

“不错,这就说得通了。”

叶争流追问道:“什么?”

解凤惜瞥了叶争流写满好奇的面孔一眼,反问道:“你还记得,我此行是要找什么吗?”

叶争流当然记得。

解凤惜前来鹤鸣山的理由始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说是打破了叶争流这辈子的世界观。

——他之所以会来鹤鸣山,是为了寻找一片神格碎片,以此消解自己体内的诅咒。

而他所寻找的神格碎片,在过去曾经属于裴松泉。

……这便能够解释了,为什么那天路遇裴松泉时,解凤惜的礼仪足够到位,甚至还会请教裴松泉有何指点。

作为自神明诞生至今,唯一一个从神位跌落的神祇,也是当世唯一的一位半神,裴松泉的神域残破流落,神格也只剩一半。

剩下的那一半神格,据说全都落在了他的神域里。

对于裴松泉神域的下落,世上一直有不同的传言。

有人说裴松泉跌下神位之前,曾经把自己的神域设在北方极寒之地;也有人根据裴松泉的身世推测,他或许会把神域留在极西。

还有小道消息传言,当神域失去了它的神主时,便会在大陆上肆意漂流,等待一个能够开启它的有缘人。

对于这个说法,许多人都嗤之以鼻——神域又不是长了腿,它怎么还能到处跑呢?

直到这一回,有了板上钉钉的准确口信和证据,证明裴松泉的神域流落在鹤鸣山,大家才如此一致地纷纷出动,借着“天香公主大婚”的名义聚集于此。

在那个夕阳壮美的黄昏,解凤惜没有一丝隐瞒地告知了叶争流,关于他受伤的始末。

“我欲见应鸾星,是想从他那里得到开启神域的钥匙。”

神域这种特殊的存在,平时和凡人生活的世界两不相干,它看不见摸不着,完全是独立于此方世界的一个特殊空间。

要想打开某位神祇的神域,就必须要先得到这位神祇的许可。

所谓许可,也就是附着了特定神力之物,便是进入神域的邀请函。

一般来说,某位神明的许可,只能对应着该神明的神域。

比如,杀戮之神的钥匙只能获准进入杀戮之神的神域。倘若有人拿着杀戮的钥匙,试图进入疯狂之神的神域,那就纯属找死行为。

但,裴松泉的神域不一样。

因为裴松泉已经从神位上跌落,所以他的神域已经是无主之物。即使拿着其他神明赐予的钥匙,也一样能够强行打开他的神域大门。

听到解凤惜的问题,叶争流蓦然醒悟。

“您的意思是……他们四个进入了裴先生的神域?”

如果说,眼带红光的条纹之蛇是嫉妒之神给予的钥匙,那似乎就能解释为何这四人凭空消失。

这看起来仿佛就是问题的最终答案。

可从解凤惜的表情上来看,他并不这样觉得。

“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依照我来看……他们更可能是进入了嫉妒的神域吧。”

“嗯?”

根本没有思考过还能有这种解答,叶争流猛然抬起了眼睛。

她直视着解凤惜的眼睛,解凤惜略带戏谑地看着她。

三秒钟后,叶争流目光里终于有惊悟之意一闪而过。

解凤惜端起烟杆,悠悠笑道:“想明白了?”

是的,叶争流想通了。

既然神域只能被神明赐予的钥匙打开。

那么,这个“板上钉钉”、“绝对可靠”、“还有物证为佐”的,证明裴松泉的神域流落到鹤鸣山的消息,究竟是怎么传出来的?

只怕……也是得到了某位神明的授意吧。

如果裴松泉的神域一路漂游,而嫉妒之神的神域始终驻扎在此,这两者之间彼此碰撞,进而导致裴松泉的神域被发现,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可是,在遇到裴松泉的神域以后,嫉妒之神为什么不直接将其吞并,又偏偏要让这个消息流传出来呢?

“吞并不相近的神域,哪有那么简单。”

“像是裴松泉的神域,他们谁都别想染指。”解凤惜垂下眼帘,深深地吸了一口那种充满水泽之气的烟雾。

吐出的白色云气遮盖住了他的眼睛,让他的神情在薄烟后似真似幻,看不分明。

“毕竟,在这个狼虎交横的世道里,裴松泉他是……曾经是唯一的一个善神。”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钥匙

叶争流的眼前, 隐隐地浮现出裴松泉的影子。

男人穿着一袭洗得微白的麻衣,看向自己的眼神疲惫而悲悯。他的头发一半是夜色般的漆黑,另一半却是隐隐散发着如月柔光的雪白。

当裴松泉俯身捡起一根竹杖无声远去, 他背影在夕阳中融入官道黄尘,仿佛俗世里任何一个生不由己的普通人。

倘若不是解凤惜这样笃定地表明裴松泉曾为神明, 叶争流或许会把他想象成一个圣徒。

别说比起那尊千手千乳的极乐神女像、以及鸟头人身,诅咒会让解凤惜往外吐毛球的杀戮之神。就算是比起解凤惜和应鸾星, 叶争流都觉得裴松泉是更“人类”的那个。

如果说应鸾星是因为自身过于强大, 所以从不关心人间的苦难;那么解凤惜则更为简单, 他只是纯粹的不想管而已。

只有裴先生,在和他的目光短暂对视的一秒钟里, 叶争流曾经恍然升起过一种错觉。

——倘若自己在身为流民时和他相遇,想必裴松泉会叹口气, 替她掸去衣角的尘土, 然后从怀里掏出最后一张烤饼,温和地放在自己的手心里。

收回自己对于那一刻的短暂回忆, 叶争流不由得感慨道:“像他这样的人,又怎么会从神位跌落呢?我不信这世上当真容不下一个好人。”

这一回, 解凤惜没有直接给出答案。

他将手中的白玉烟枪搁在小几上, 这只烟枪的烟杆细而修长,然而解凤惜苍白的手指搭在其上时,竟然也丝毫不显得逊色。

看着自己的手背略出了会儿神,解凤惜才慢慢道:“关于这件事,当世有许多传闻。但——”

叶争流疾疾追问道:“但?”

“但我一种说法也不想对你讲。”

解凤惜抬起下巴,凤眼里露出两道慑人的光。

迎着叶争流惊愕的眼神, 解凤惜淡淡道:“不要探究神明。”

“——倘若你足够勇敢, 就可以鄙弃祂们;足够软弱, 亦能够恐惧祂们;足够明智,就知道要远离祂们;足够清醒,便足以厌恶祂们;就算退一万步讲,你足够应鸾星,你甚至可以去试着狂信祂们……世上有千百种感情任你选择,但你永不要去探究祂们。”

说到这里,解凤惜微微停顿一下,饱含深意的眼神在叶争流的眉心间轻轻的一顿。

解凤惜总是慵懒散漫,讲起血淋淋的现实来,也写意如同在聊一桩传言里的诡闻怪谈,实在很少有这样郑重其事的时候。

但正因如此,每次解凤惜正色讲出的话语,叶争流都会格外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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