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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抽卡,我从来没输过(236)

但除了这部分流民之外,他们之中也有一部分,是来自于风海城本地的军屯户。

三城之间一衣带水,百姓中甚至有着不少亲戚往来。

别说叶争流重视人力,不打算擅杀士卒。就是她冷酷无情,不在乎人命,也要在乎当地的民心向背。

本土的高门氏族可能觉得贱民无用。

但叶争流来自于后世,她知道“贱民”们是怎样用自己勤劳朴实的双手,在滴满了汗水的黄土地上,一根钉子一根钉子地敲打出工业体系的根基。

黄三娘对于军队的事不太关心,她一般和军队牵扯上关系,都是因为向烽又来伸手朝她要钱。

养精兵是很费钱的一件事,每年军需的巨大走账,早已把黄三娘折磨成一位温柔可爱的大家闺秀。因此一听叶争流的安排,她当即又在心里拨出去一笔天文数字。

比起每天打交道的钱财来,黄三娘的着重点放在另一件事上。

叶争流说,她要整理黑甲营?

黄三娘知道,但凡是掌权者,没有兵权在自己手里终归不会安心。解凤惜这种城主,百里挑一,算是她这辈子见过的唯一例外。

但新任的城主如果这么快就想来切黑甲营的大饼……是不是操之过急了些?

至少黄三娘还没做好,关于向烽得知此事的心理准备。

缓缓地眨一眨眼睛,黄三娘的语气柔和,听起来简直像在抚摸一只炸了毛的猫咪:

“怎么了,是不是大师兄麾下的兵跟他一样石头脾气,哪里冒犯了城主?”

“没有,是思想政治教育的问题。”

叶争流根本没察觉到黄三娘心中的隐约忐忑,她的思路跳跃的很快:

“对了,师兄手底下有个参军,姓秦叫西楼。三娘你听说过这个人吗,他的背景干不干净?”

黄三娘遗憾地慢慢摇了摇头:“黑甲营的事,从来都由向将军领辖。如果他是黑甲营里的人,那我不清楚。”

好吧,等哪天去找大师兄问问。叶争流一点头,并未将这个小细节放在心上。

她正想问三娘,把城中的推官、吏目、税课使、主簿、典丞等人都叫来见过一番,就听三娘在耳边提醒了一句。

“城主,风海城还有六家……”

哦,那六家人,叶争流都快忘了。

都怪风海城有名有姓的氏族太多太碎了,像是沧海城本地就只有两个氏族,一个姓刘,一个姓王,叶争流就从来没弄混过。

“那六个家族,我暂时都用黑甲营守起来了。”

提及此事,叶争流就未免想要冷笑。

“据说昨夜刚刚调兵过去的时候,他们有的让兵挪开,不许踏脏了他们的地;有的拽文弄句的骂了一篇;还有人当场就套了辆马车,说是要去走亲访友,被当场堵了回去……我看他们都挺活跃的,就先照着两个月关起吧。”

得到了这个意料之外的回答,黄三娘默然了一阵。

叶争流注意到她不同以往的神色,下意识道:“怎么,里面有你亲戚?要是三娘你特别挂心,平时可以写写信递进去。”

“不。”黄三娘慎重地摇了摇头:“我没料到,城主您竟一夜之间就把他们都关起来了……此时亡羊补牢,尚且未晚。您就是把他们都杀了,也不要关着他们。”

叶争流大为愕然,想不到黄三娘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你宁可要我杀了他们,也不要我关着他们?”

“是。”黄三娘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为了体现出她的认真,她甚至还离开座位,很是庄重地冲着叶争流行了一礼。

“马廖英坐拥风海城八万兵马,各家部曲之中,能战的恐怕总数还不足五千。然而马廖英宁可用阴私之计挑拨六族,也不曾让他的兵马把刀枪对准城内的士族,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啊?”

叶争流诚实地说道:“我听说过这件事,我当时还以为,是因为马廖英的智商和他的儿子比较接近的缘故。”

黄三娘:“……”

黄三娘苦笑一声道:“不是这样的……城主有所不知,士庶不婚,久而久之,士族之间的联姻关系就变得极为密切。

风海城中虽然只有六族,然而论起姻亲,北及大魏,南及宁浦,西及沙洲,东及罗国。近在邓西,远如武安。您若是杀了他们,反倒相安无事。可您若是关押他们,又饶他们不死,只怕放了这些人以后,日后要惹来天下骂名!”

“城主,人言可畏,笔锋如刀啊。”

叶争流定定地看着黄三娘:“杀了他们就不骂了?”

黄三娘诚实道:“杀了他们,外面也骂您,但骂一阵他们就忘了——师父刚刚打下沧海城的时候就是这么办的。您不会以为,沧海城一开始真的只有两大士族吧。”

叶争流:“……”

不好意思,她真的是这么以为的啊!

叶争流感兴趣道:“但是不杀干净,他们要骂?”

黄三娘很是委婉地暗示道:“主要是,人都活着,这事他们自己忘不了,就总会一遍遍翻出来说。”

叶争流秒懂。

要是用现代娱乐圈术语来说,这六家以后就是叶争流的铁杆黑粉,以后有事没事都会把她拉出来隔空胖揍一顿。

“那我知道了。他们的姻亲之中,有哪个关系亲密到会为他们出兵的程度吗?”

黄三娘一怔:“这个,倒是没有。”

何况就是关上几个月,为这事单独闯一趟清宁关,损兵折将,还落不到好,不值当。

“不打仗就没事,让他们骂吧。”叶争流在这种事上一向心宽:“等过个几千年,没准还有人专门考据这一时期骂我的文章,然后出挑出一套选集精编用来圈钱呢。”

“……”

黄三娘实在不知,叶争流的这副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改的抗压能力,究竟从何而来。

作为一个身兼数职、连公关的活儿都包的全能秘书,黄三娘一连历经两任不省心的上司,真是恨不得表演一个当场脱发。

她叹息道:“城主,您有所不知。就算是美玉一般清白的高士,也未必禁得住……”

“我就是太清楚了。”

叶争流温和而坚决地打断了黄三娘的劝说。

三娘是个很好的财政人才,她敏锐,有头脑,仔细而且果断。叶争流扪心自问,要是让她来负责这些支出流水,可能连两个月都顶不住。

但这不代表叶争流要全盘接受黄三娘的建议。

实际上,在这件事上,她和黄三娘采用的视角、在意的方向,都完全不一样。

“一个完美的圣人都经不起这么批判,何况是我叶争流呢——我叶争流身世不详,一连投过两任师父,既无名门家世,又没有哪个百年的门派来给我做后台,此外又年轻、又是女人、又有点漂亮,简直浑身都是筛子,你是不是想这么说?”

黄三娘有些难过地摇了摇头。她忧愁地看着叶争流:“师妹,你知道的,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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