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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抽卡,我从来没输过(237)

“师姐放心,我也没有其他意思。”叶争流笑道:“我是想和师姐说,既然我已经浑身都是筛子了,难道我拿面粉补一补窟窿眼,人家就能看上我吗?既然左右要骂我,早晚要骂我,不如让他们先骂累了再说。”

黄三娘见叶争流心意已决,只好不再相劝。她重新坐回座位,忽然抬起头来。

“你说,‘早晚要骂你’?”

“是啊。”

见黄三娘这么快就反应过来,叶争流不由满意一笑。

“这些高门大姓,我以后或许会杀他们。但不能以灭杀满门作为开始,时间也不能发生现在——因为,我不仅仅想固守在风海城当个土皇帝而已。总有一天,我们要走出清宁关。”

顶着黄三娘隐隐变化的眼神,叶争流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背。

“这话我先和你说了,三娘你心中有数,早早做起准备罢。”

黄三娘的眼神在叶争流的笑容,还有她搭上自己手背的素手上来回移动了几下,过了片刻,她扬声叫了一声纸鸢。

纸鸢匆匆从院子里小步赶回来。只见黄三娘将桌上的茶壶朝她推了推,很是淡然地吩咐道:“茶叶,再沏浓两倍。”

叶争流回味了一下嘴里仍然残留的苦味,背后的寒毛唰地一下就竖了起来。

她看着眼前裹着锦袍的病弱女子,十分真诚地呼唤道:“小心肝啊!”

黄三娘:“……”

——————————————

就在沧海城最中心,最宽阔、最整齐的那条街道上,这几日一直在搭建一座高台。

有城里的百姓见了,心中便难免好奇——为什么要在街心正中搭这么一座台子啊?

是要跳大傩?是要办什么事?或者是要请神祭天吗?

这么一座台子,正正好好地摆在最最宽阔的街道正中,大家走路的时候都要让开。还有平日里驾车从大道上过的,最近都要进偏街绕上一绕了。

大家窃窃私语了好一阵,也没有商量出个所以然来,便有个妇人上前去和匠人们搭近乎。

“你们这个大台子,建起来是做什么用的啊?以后就一直都搁在这儿放着了?”

“城主府让建的。”匠人闷声闷气地说:“据说过几日新城主亲自登台。还有,这台子用过以后要拆的。”

那妇人家中的汉子是做拉车跑角的,听到这台子以后还要拆,登时就放下了一半的心。

“这么好一个台子,建起来还要拆,怪不得人家是城主,我们跑活儿种地呢。人家这个讲究的哦。”

和她关心台子拆不拆不同,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新城主要来”这几个字上。

新城主要上台子吗?她要做什么?

有人说,城主是要祭天。

可很快就有人反驳:城外早就有成熟的祭台啊。祭天的祭台怎么能这么简陋。

又有人说,城主是要请大傩。

随即便有人连连摇头:不对不对,现在可不是请大傩的时令啊。

刚刚经历过闭城之难的沧海城,如今对消息极为渴求。因此这个传言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像是长了腿一样,传遍了城中大街小巷。

特别是,那些走街串巷的叫花子们,唱着莲花落和数来宝之外,也会搭上两句家常。

不经意间,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这件事吸引,街头巷尾,对那个台子的用途议论纷纷。

家里的小孩回去问父母,妇人回去问丈夫,一家子在饭桌上讨论这件事,最后都只能辨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结果。

没办法,历来的城主都没做过类似的事。

无论是据家里的爷爷回忆,还是爷爷记忆里的爷爷口述,都说新城主上任以后,不外乎布告、改税、把里长叫去府里认个人头这三件事。

城主们出行有车马,往来皆名门。他们这些平民百姓,一辈子都没见过任何一个城主一面,那才是常事。

大家做活儿谈天时互相笑笑,没几个人觉得新任城主真会上那座台子,还让他们所有人都能看见。

那可是城主!据说是原城主的关门弟子,而且继任第一日就打下了风海城。

这样一位一听就知道脾气不好的大人,怎么会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呢?

然而还不到两天,就在关于那座台子的猜测充分地在街头巷尾流传之后,小吏、差役、还有里长就去挨家挨户地下发了通知:明日上午的辰巳之交,他们的新任城主会登台演讲,他们若是愿意,随时随刻都可以去看。

地点,就在那座大家议论许久的新搭高台上。

————————————

对于叶争流的这个决定,黄三娘一开始还不太理解,并且为之十分惊诧。

不过,她虽然没能理解,却不妨碍她按照叶争流的吩咐完美执行了一切。

无论以搭建台子的方式传播消息、还是提前做好疏散人群、防止踩踏的预防管理,以及叶争流最强调的,征调了足足二十个卡者日夜不休地加急赶出的东西……

在做好了这些准备以后,黄三娘觉得,自己隐约察觉到叶争流要做什么了。

私下里,她曾和这位往日里并不太熟悉的师妹坦诚道:

“出海的渔民最怕海啸。往往在一盏茶之前,大海仍旧风平浪静,然而一盏茶之后,便骤然巨浪掀起、风云变色,船只在龙卷中翻覆,渔民都葬身鱼腹……只有经验最老到的渔夫,才能通过海里鱼儿不同寻常的行动轨迹,判断出大难将至。”

叶争流饶有兴趣地问道:“师姐是想说,你是经验老道的渔夫么?”

黄三娘缓缓摇头。

她说:“我是那尾感受到水流变化的鱼。”

旁人听了这个消息,都以为叶争流肖似其师,袭继了解凤惜一脉相承的玩世不恭。

只有黄三娘,这个一连经历过两位城主,并且有幸被两位城主都引为心腹的女人。

她清晰地感觉到,在这位叶师妹年少的表皮之下,隐藏着的是和师父解凤惜截然不同的东西。

…………

辰巳之交,叶争流准时走上了那座布置好的高台。

高台事先已由红绢铺就,台后竖起一块宽阔的背景板,上书“沧海城主继任及沧海烈士祭礼”几个大字。

大多数的百姓是看不懂这行字的,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从中感觉到浓烈的仪式感。

相较于前任城主,叶争流的衣衫不算繁复华贵,不过大气得体而已。

但当她站在台上的那一刻,没有任何人会说她不该成为沧海城的继任者。

此时此刻,街道上已经人潮涌动,前后左右,围观者数以万计。放在沧海城这种体量的城池中,已经近乎万人空巷。

有人甚至都爬到树上、骑到别人的房脊瓦上,就为了看这难得一见的场面一眼。

站在外面的大多数人,其实并不能看清叶争流的模样。

他们只能从叶争流行走的步伐、从她挺起的胸膛、从她站立的姿势感觉到,这位新城主的身上,具有某种令人尊重并且敬畏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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