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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抽卡,我从来没输过(240)

叶争流的目光深切地扫过台下众人。新城主的目光好似有某种魔力,而她身后那座巨大石碑,又将那种感动而悲伤的的感染力放大了数倍。

“黑甲营全体都有——立正!”叶争流高声道。

百姓不知道立正是什么,但黑甲营所有在场驻守的士卒,全都肃穆地挺直腰杆,紧绷下巴,站直了身体。

受此气氛的感染,全场百姓都有样学样地挺直了背。

就是几个攀在树上,本想看个热闹的小子,此时此刻都下意识地支了支腰。

“向烈士敬礼!”

齐刷刷地,满场的黑甲士兵右手持握兵戈,左手抬起拳头,抵住了自己的右心窝。

过了一会儿,叶争流才在台上轻分双手示意。接到了她的暗号,街头街尾的黑甲军们都动了起来,将百姓各自往左右两侧挪了挪。

大家此时对黑甲营的感激和崇敬正值最高峰时,因此听到这些士卒们指挥,全都尽其所能地挪开位置,让出了一条通路。

四十个力士举着石碑下了高台,把那烈士碑放在为此特制的巨大滑杠上。

叶争流一字一顿地宣布道:“来,儿郎们,捧好了烈士碑,我们这就送他们们回家!”

她一步步走下高台,护卫的黑甲军整齐地聚在两翼。

他们要将这支悲壮的、忠烈的、满载着一个个沉重名字的石碑,送到烈士公墓,让它安置在应该安置的地方。

吾心安处是吾乡。

流落的忠魂并入黑甲营,每个士卒都当归乡。

气氛一时短暂地陷入沉默、所有人都在等待,他们想看到新城主昂首阔步地站到队伍的最前头,带着半城的黑甲军,还有有志一齐送义士们一程的父老们开路。

这是一个出乎叶争流预料的突发情况,但她只是稍稍一愣,就站定在石碑之后。

她朗声吩咐道:“让烈士们先行。”

于是队伍开拔。四十名力士挑着杠子,每两刻一轮换。

除了队伍前头一脸肃穆,护送烈士的黑甲军之外,还有百姓们坠在黑甲军的身后,有些甚至是老少之间彼此相扶,这队伍拖拖拉拉,绵延了一里多地。

叶争流期间回头看了一眼,对身后亲兵嘱咐了几句。没过一会儿,黑甲军中就有士卒出列,主动搀扶上了走不动路的老人。

如此相携出城,走了将近一个时辰。

在这期间,铭刻着烈士姓名的石碑始终不曾落地。

直到抵达了新开辟的公墓所在,那座方正的石碑,才带着上面承载的一个个姓名被安放在墓地的最前端。

除了从城里一路行来的黑甲营之外,在大营休息的士兵也早都来到公墓前集合。相比于城中百姓,他们看着这座公墓的眼神要更为复杂。

——这里,安葬了他们的同袍。

——这里,往后就是兄弟们的归宿。

——他们中的大多数也不是沧海城的本地人。倘若他们战死,往后也会以同样的规格,葬入眼前的这座公墓。

……

祭礼是庄重的事,叶争流的态度比在城中演讲的时候更为严肃。

三牲作为祭品,依次在墓前摆开。除此以外,还有本地祭祀时惯常用到的五味碗、萝卜糕、山珍干果、海味四渔。

叶争流亲自放下最后一个祭碗。

她站在队伍的最前端,向烽则站在她的左后方,和她拉开半个身位的距离。

同时同刻,叶争流和向烽一起,朝着烈士们的墓地行了一个肃穆的军礼。

在他们的身后,黑甲营的将士们一同抬起右臂,拳头重重地抵住自己的右心。

铠甲敲击的声响,听来就和那日出营时大家跨上战马一样整齐。

西来的海风摇动了如浪的松涛,军礼队分列两旁,笙管和长箫被他们举起,贴在唇边。

在呜呜咽咽的哀乐之中,低微的抽泣声随气氛一同传开。除了并肩作战的黑甲营战友以外,沧海城的百姓们,也为这些悍守城池而死的兵将潸然泪下。

叶争流前世是个无神论者。

她实在难以确定,在当今所处的世界上,生者的祭祀和哀思是否当真能够被亡者收到。

祭礼的意义,更多是在告慰还活着的人,并铭记一段精神。

但此时此刻,叶争流闭着眼睛,在烈士碑前低头敬礼,心中却期冀着每一个战士都能和她一样,再一次获得崭新的生命。

——这次,愿诸位不要生逢乱世。

——愿你们有幸如同我的前世,生于和平,长于和平。

而她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

叶争流转过身来,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从今日起,所有黑甲营士卒战死者,一概冠烈士名、记烈士碑!诸位若有家小,则领抚恤钱粮,同时免三年赋税。没有族人在此的兄弟,则和我身后的诸位烈士一样,由黑甲营收敛供奉。”

“清宁关一战,诸君不负我叶争流,叶争流亦不负诸君!黑甲营不负满城父老,满城父老亦不负黑甲营——我们的烈士,不容慢待!”

说罢,叶争流端起身边亲兵捧上的一碗酒来,仰头饮尽。

她挥手扬起披风,抱拳朝着四下方向端正一礼:

“往后,我叶某人走马上任,忝居城主之位。在我治下的城池,要使人人各得其所,让老少安居乐业。今后若有冒犯之处,我在这里,先敬过父老乡亲,还有满营的弟兄了!”

……

那一天,沧海城外,数以万计的百姓、士卒齐齐高呼“城主”。他们的声音里满怀着爱戴和激动。

那气势直抵云霄,上冲牛斗,让亲眼见证了那一刻的人即使垂垂老矣也不能忘却。

而叶争流则在临走之前,回过头去,深深地看了烈士碑一眼。

从此之后,“各得其所”和“安居乐业”八个字,便永久地被她担负于左右双肩。

第138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叶争流刚刚挑开马车车帘, 黄三娘就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望着三娘那细瘦到近乎嶙峋的手腕,叶争流的眉头微微一动,只是象征性地把手在她掌心里一搭, 没用力气,自己直接跳上了车。

“手怎么这么冷。”叶争流下意识问道:“带了手炉吗?以后一入秋就让人给你备上。”

黄三娘眉眼轻弯,微笑起来,一向苍白的两颊上也晕染着两团激动的红晕。

“不, 城主,我只是……太兴奋了。”

闻言, 叶争流顿时了然。

人在紧张的时候心跳速率增加,血液流动速度变快,手脚出汗,温度自然会下降。

不过三娘的手会这么冰冷,似乎是某种病状, 在中医里似乎叫做阴虚还是脾寒什么的……说起来, 黄三娘的身体一直不好, 叶争流还替她找过药。

这个念头短暂地在心间一闪而过, 叶争流自己卸下披风,折了几折放在身旁。

“我刚刚表现的怎么样?”

“城主的一行一言,当世罕见, 效果惊人,之后的余韵恐怕更是发散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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