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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抽卡,我从来没输过(342)

作为善解人意的妇女之友,他离开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让灶房给她们日常多送草木灰。

至于请教针线,是预备着日后可能遇上的各种情况。在需要的时刻,秦西楼可以替士兵们补补衣服。

向烽:“……”

向烽想说什么,但又没说。

他让秦西楼下去了,然后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秦西楼。

出乎向烽的预料,军中那股隐隐敌对的情绪,好像真被秦西楼春风化雨似地消解了。

在操练之余,黑甲营的将士没有把风海城的士兵挤到队尾,也没有再排挤他们,故意不和他们说话。

…………

讲到这里,向烽的平稳的步伐终于稍稍一顿。

“我问了秦西楼,问他在做什么。”

向烽的目光平平移动,最终落在叶争流身上。由于身高差距的原因,他的视线在半空中划了一道不太明显的下弧。

“他说这是你的主意——师妹,军中是法纪森严之地,不能没有尊卑。”

叶争流做了一个切断的手势,轻松道:“上下级关系是上下级关系,但生活是生活。政委这个职责的作用,除了思想上的教育,就是生活上的关心嘛。”

向烽摇头,淡声道:“军中十五人一伍,若有缺少,自有伍长报给军需官。此外,军需官另有旁人监督,若有克扣士卒者,其罪当斩。”

“已经有人司职生活,军中职能从简,不必如此繁冗。”

迎着向烽认真的神色,叶争流并未感觉太过意外。

那天下午,叶争流曾和向烽长谈了很久。

不过,叶争流隐隐感觉到,向烽应该只听懂了严肃军纪的那一部分。

他理解为什么士兵不能拿百姓的东西——因为百姓会恐慌,会不利于后续的统治;因为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士卒不可能只精准地做到“拿点小东西”。所以管理上直接一刀切。

他也理解为什么不能调戏妇女——因为百姓会恐慌,会会不利于后续的统治;因为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士卒不可能只精准地做到“只调戏一把”。所以管理上直接一刀切。

没错,这两个复制粘贴一般的思考回路,就是向烽对于新军规的理解。

至于那些精神文明建设的部分,向烽愿意支持叶争流的工作,但他其实并没有实质上听懂。

因为愿意配合叶争流的思路,所以向烽至今没有组织秦西楼。

但正因为向烽没有听懂,所以现在他把这个问题重新摊平在叶争流面前,希望她能解决一下。

向烽理想中的军队,就是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如同一根笔直不弯的钢钉,坚定地戍守在自己的职务上。

叶争流不能说他完全错,因为一直以来,向烽自己就是这么做的。

他怎样要求他的士兵,他就更为严厉地要求自己。

正因为向烽本人才是那根宁折不弯的钢脊,所以黑甲营上下才会那样地敬重他们的将军。

叶争流想了想,对着自己的书房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请师兄喝杯茶吧。”

向烽的两片薄唇抿在了一起。预料到接下来的一场长谈——或许还是颠覆性的一场长谈,他惯常冰冷而锋利的神情,此时宛如在做战时准备一般。

过了一小会儿,向烽冲着叶争流点了点头。

——————————————

“有个问题,我想请教师兄很久了。”小书房里,叶争流捧着热茶,同时还给自己的背后塞了个软垫。

这是叶争流用于待客的小书房,其间按照她的习惯做了一些调整。

比如说更为圆润的桌椅风格、更适合她身高的家具(咳)、有点梦幻的窗纱颜色,还有一些零七八碎的东西。

除了黄三娘、白露、裴松泉、猴猴这样的亲近之人,一般人很少能够来到这里。

向烽坐到那个制式有点古怪的高大绣墩上,脸色一下子变得有点奇怪。

这东西里面似乎填充了豆壳,一动就沙沙直响。除此之外,比起绣墩,里面似乎更像个……羊皮筏子?他才坐上去,另一半就鼓了起来,贴近了他笔挺的后背。

叶争流笑着比了个手势:“懒人沙发。师兄放松一点?”

向烽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但坐姿依旧笔直得像是一棵霜雪中的寒松。

将这一切收归眼底,叶争流只觉自己毫不意外。

当然,向烽就是这样的人。

恪尽职守,也恪尽规则。

若向烽不是这样的性格,他本该更轻易地理解秦西楼现在正在做什么。

但正因为向烽是这样的性格,那天夜里,面对叶争流手上鲜红的凤凰令,一身银甲已经被腥血染黑的将军,才会义无反顾地冲着叶争流单膝跪地,头盔顶上的红缨随着他的动作一低。

叶争流喝了一口茶水,心中竟然隐隐升起一股挑战之意。

要知道,她现在在做的,可是从前解凤惜都没能做到的事——

“我一直都想知道,大师兄为何对师父那么笃信?仅仅是看到他的一个信物,就可以……”

从向烽的表情来看,从前应该根本没人问过他这个问题。

短暂的沉默以后,向烽开口道:“师父对我,如师如父。”

他的讲述风格带着一贯的简洁,大概世上最动人的故事,放到向烽嘴里讲出,都可以被精简成一个干巴巴的三句半。

“昔年在玄衣司的时候,师父贵为殿主,我只是一个马奴。有一天,他让我替他拿着他的烟枪。后来,师父收我为徒。没了。”

叶争流:“……”

她觉得向烽绝对省略了很多跌宕起伏的情节。

即使知道对比是不好的,叶争流此时也忍不住怀念秦西楼。

要是秦西楼在这里,她真该让秦西楼给大师兄做个示范。

以秦西楼的口才,哪怕只是个普通的早起,都能绘声绘色地说上一出“一颗豆子的漫长旅程——秦西楼拉屎记”。

但是,嗨。

叶争流忍住自己捏一下眉心的念头,舒舒服服地往后靠在懒人沙发上,温声道:

“我想让秦西楼做的,我想让士卒们学会的,就是师父于大师兄你的意义。”

向烽静静地扬起眉毛,显然没能理解叶争流的意思。

“坦白的说,我想让士卒们一想到黑甲营,就像是师兄你想到师父一样。他们会感到一种如师如父、如母如长……如你念及师父一般的心悦诚服。”

为什么家庭一向是最温暖的港湾?

因为家庭是人们心灵上的栖息地。

黑甲营也同样可以是士卒们心灵上的栖息地,沧海城、风海城也是。

“……”

叶争流很难在向烽脸上看到这样纠结的表情,他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叶争流,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叶争流笑了笑,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师兄听我说完。我知道解凤惜这样的师父,或许一百年才会遇到一次,秦西楼和师父是两种类型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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