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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抽卡,我从来没输过(393)

而百姓之间,壮年男丁会被军士带走充丁,补充战争中的伤亡,女人们也有她们的用处。

竹娘显然也想起了父亲讲述过的往事。她的手指微微地颤抖起来,脸色惨白地翻找起可以藏身的地方。

在街巷的尽头,整齐的脚步声正由远及近地传来。

十五岁的少女个头已经不低了,院子里能藏下人的地方实在不多。

竹娘咬一咬牙跳进了半满的水缸,哥哥卢松第一时间就把木头的缸盖直接合上。

阳光透过缸盖的缝隙丝丝泄露进水缸里,与此同时传来的,是兄长的低声叮嘱。

“无论听见什么都不要出声,即使,”卢松咬了咬牙,还是狠心说出了那句话,“即使他们把我抓走了。”

竹娘捂住自己的嘴巴,浑身上下都在发抖。

“还有,”卢松定了定神,闭眼细语道:“就算被搜出来、搜出来……不管怎么样,小妹,你得活着。”

幽闭的水缸内荡开一声极其轻微的“滴答”声,是一滴眼泪溅在了水面上。

几乎就在卢松话音刚落之际,院门便忽然被人敲响。

卢松咽了一口唾沫,他的喉结极其明显地上下滑动了一下。

在他的心里,紧张之情如同在干草上引燃的火焰般一路攀升,即使外面有人一边敲锣一边宣告着“乡亲们不要担心,我们黑甲营不拿百姓一针一线”,也无法打消他此刻的焦灼。

直到片刻以后,卢松忽然意识到了少许不对。

等等,门外的那些士兵,他们还在敲门。

这已经是第三遍了。

他们没有直接破门而入……

不等这个念头闪完,卢松便听见有人在门外说:“请给我们开门,我们只会搜查藏兵。三个数之内,我们会把门撞开,一、二……”

卢松咬紧了牙关,拼着胸腔里一口支撑住自己站立的气,上前去将大门打开了。

他不像那些普通百姓,可以自然谄媚地递上银子,说两句“军爷笑纳”之类的讨好话。

光是从袖子里掏出铜板递上去这个动作,就已经羞得卢松双脸烧红。

下一秒钟,那队士兵看都不看,直接从卢松的身边擦肩而过,只留下一个队尾的士兵在一旁看守着他。

卢松攥着铜板,手掌递出去也不是,收回去也不是。还是那小兵看他可怜,悄声对他说:“你自己留着用吧,我们没人会拿的。”

卢松想了想,也低声问那小兵:“是、是嫌少吗?”

小兵惊愕地长大了眼睛:“我们有军纪,谁敢从你们草垛里薅一把柴火,那都是犯了军纪的事,向将军要摘我们脑袋的。”

不曾想会听到这样的回答,卢松的眼神微微一凝。

下一秒钟,他忽然注意到,那个为首的小队长正朝着檐下的水缸走去。

卢松大脑一片空白,他突然猛地一声大叫,捂着心口倒在了地上。

小兵被他的表现吓了一跳,见自己队长回头望来,急忙汇报道:“队长,我没有打他,他好像发病了!”

这间院落面积不大,队长站在檐下,便能看清地上的卢松嘴歪眼斜,眼珠子还朝着他的方向一颤一颤。

稍作沉思,那队长提起钢刀,断然抽飞了水缸的木盖。

缸中传来一声少女的细细惊叫,地上的卢松顾不得诈病,一瞬间抽紧了四肢。

黑甲的军士探头往缸里看了一眼,他只要一伸手,就能把里面藏着的姑娘像是鸡仔一样提溜出来……

队长没有动手,只是发话问道:“你是地上那个的什么人?”

竹娘连声音都在发着抖:“妹、妹妹。”

小队长点了点头。

在卢松紧张的注视下,他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从地上捡起被抽飞的缸盖,甚至还帮忙给那缸盖掸了掸灰。

在卢松有些呆滞的目光中,小队长严肃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他提着缸盖跨进里屋,没发现能藏人的地方,倒是看到了针线篮里只做了一半的绣活,还有着满架子的书。

看来真是妹妹。

他问自己的下属:“屋前屋后都搜过了?”

“是,队长,没有人。”

“没有人。”

“好,撤队。”小队长沉声吩咐道。

他就那么一手拿刀,一手拿盖地跨过门槛,在路过屋檐下那口还装着人的大水缸时,还顺便把缸盖往竹娘脑袋上扣了回去。

卢竹娘:“……”

卢松:“……”

小队长把仍然躺在地上,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装病的卢松拉了起来,语气倒还平和:

“小哥,我看你家中有书,想来是个知书达理的读书人。”

卢松忙回了个礼:“不敢当。”

“既然如此,我们想请你帮个忙,还请你多多配合。”

那小队长公事公办地说道:“这一条街上,都是你的街坊吧。你跟我们一同搜查,若是有街坊误会了,便替我们解释一句——小哥你也看到了,大家很容易发生误会。”

刚刚就发生了误会的卢松:“……”

至今还藏在缸里,连脸都被哭花的卢竹娘:“……”

卢松还是有些警惕。

只是这一次,他并不是怕自己或妹妹会遭逢不测,而是他实在摸不清这一队兵马的来历。

那些百姓或许只会庆幸自己躲过一劫,但卢松却是有家传的人。

他自然知道,战后掳走民壮是为了补充兵力,同时也是为了防止敌人夺回城池以后组织起反击。

而纵容士兵们杀烧抢掠奸,则是为了给这些刚刚经历过大战、刀头舔血的兵卒一个安抚。

倘若有哪只军队的将领强压着士兵,不让他们作恶,或许第二日军中就起了哗变。

然而眼下的这支士兵……

他们简直像是卢松完全无法理解,好像只在上古传说里出现过的那种天兵天将。

卢松喉结滑动,他强压着自己心头的不解和迷惑,答应了这个领头的请求。

然后他便见到,领头离开之前,甚至不忘跟缸里的妹妹嘱咐一句:“这会儿会有些乱,自己记得锁好门。”

卢松:“……”

等等,这句话怎么听怎么不该你来说吧?

话说这好像是我的家,我的妹子来着?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卢松和这些身披黑甲的士卒们走遍了这条街巷。

他一边敲门一边喊着:“是我,没关系,放我们进去吧,军爷只是来查逃兵的”,让熟识的人家主动开门。

倘若有人不肯开门,小队长那句:“三个数,我们会把门撞开”的倒数,通常也会令人迫于心理压力,自己把大门开开。

一条街上的动静,四邻都能听见。大家都听见这些士兵是好好地敲的门,隔壁也没传来什么喊打喊杀的打砸声。

有些人家用耳朵贴着院墙,跟自己的家人对视,脸上渐渐浮现起一些奇妙的神情。

等查到这条长街巷尾的时候,最后几户人家已经犹疑地主动打开了一个门缝。

卢松跟着这只队伍,越来越感觉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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