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盈两年来都没有病过,今日不过坐了一会船就又是晕船又是受凉,听到他的话,通红的杏眸满是怨念。
许是病糊涂了,脑子不甚清醒,她虚弱却不忘拿着腔调说道:“夫君自然不想我上船的,如此就能与清宁郡主聊得畅快了。”
擦脸的动作一顿,那向来温润的脸色顿时略一沉。
声音多了几分冷漠:“阿盈,你以往不是这般无理取闹的人。”
温盈看到他说变就变的脸色,心中倒也没有多伤心,大概是哀莫大于心死。
她继而追问:“夫君可是嫌我了?”
冷淡淡去,动作轻柔地擦了她眼尾的泪珠,淡淡道:“并非嫌你,而今日非你所想的那般。我本只约了裕小王爷,向他求了宫中祛疤的膏药给你用,遇上清宁郡主实属凑巧。”
到底是相约,还是凑巧,温盈忽然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多在乎。
推开了他的帕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因缓了一会,倒是镇静了下来,但难掩疲弱的道:“那倒是我小心眼了,可今日在船上,那郡主一句一语,句句都往我心口上扎,夫君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等她有了孩子,沈寒霁可以纳妾,她便只带着孩子做好她的正头娘子,等着他平步青云便可,喜不喜欢,冷不冷落的,等成了宰相夫人后,倒无所谓了。
可清宁郡主始终是个问题,她冲着沈寒霁来的目的性那么明显。她那样尊贵的身份,只能为正妻,绝不可能为妾。若清宁郡主成了正妻,她便会沦为下堂妻,难有翻身之日。
沈寒霁起了身,走到了梳洗架旁。背对着温盈,长眸微阖,脸色深沉如水。
漫条斯理地洗着帕子。
“清宁郡主此人,便是如此。”他继而淡声道:“往后,莫要与她有过多交集,若无可避免,便时时防备。”
本觉得他和清宁郡主有些不明不白的温盈,听到这话,露出了错愕之色。
“此话……怎么说?”
挂了帕子,脸色淡淡的转回了身,意味不明的看向在床上坐着的她,淡漠道:“清宁郡主,心术不正。”
呐呐地问:“怎么心术不正了?”
温盈的追问,他却是摇了摇头:“你知道这些便可,旁的不用多问。”
这话怪怪的。
他是怎么看出来清宁郡主心思不正的?
既然早已经知道她心术不正,只是为什么在梦中他却从未提起过这事?
但凡他能解释一二,梦里边的自己也不会那么早死。
约莫是看到过自己病重卧榻时的绝望,他这迟来的解释在温盈看来却是轻贱了。
“好,这事我不问了,但今日夫君可否留在房中过夜?”她问。
沈寒霁微微挑起长眉。
温盈解释:“我如今病了,明日府中的人都该知道了。若夫君没有留宿,只怕旁人又多加议论了,还望夫君给些体面。”
第16章 宿在主屋
温盈就是要破了沈寒霁那半月宿一宿的破规矩。
只要这个规矩破了,往后还有什么不可破的?
“你身子不舒服,我……”
话未说完,温盈便扯起了他的袖子,剪水秋眸,脸色还有几分苍白,看着有几分楚楚可怜。
“我都病了,夫君也不能留下来陪我一晚?”
这是温盈第一次要沈寒霁留下来。许是今晚因痛苦难受哭过一会,声音倒是多了几分软糯。
似撒娇。
沈寒霁眉梢微微一挑,越发觉得眼前的妻子陌生,也越来越不似他所了解的那个妻子了。
不仅是这印象中的,还是与梦中的妻子,都有些微的出入。
虽有些许的陌生,但这要求也不算过分。
沉默了片刻,点头:“那今晚我便在屋中留宿,我去沐浴后就回来。”
许是冷,温盈把被子拉上来了些,裹着被子露出了几分羞怯,低声道:“我等着夫君。”
沈寒霁起了身,出了屋子。
等人出了屋子,温盈便收起了那装出来的羞怯,目光也清明了许多。
——
温盈泡了澡后,虽然头依旧沉沉的,但身子总归舒爽了许多。
回到房中,坐到梳妆台前,正欲拿起梳子梳发之时,却见桌面上多了个锦盒。
锦盒精致,上方绣有如意二字。
今日她去了,却没有进去那个的铺子,便叫如意轩。
温盈打开看了一眼,就明白了这究竟是谁放的。
是一只玛瑙镯子。
定是是沈寒霁送的。他前两日拒了三娘送的镯子时,便说过他会送。
今日在茶馆,他外出,原来是为了买这镯子。
可温盈并未见物心喜,反而紧蹙颦眉皱了起来。
沈寒霁怎与梦里边的那个“他”不一样了,更与过去的两年不一样了?
先是解释,二是这镯子。
他倒是送过她礼物,但都是在她生辰的时候,他可未曾在生辰外的日子送过礼物给她。
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中邪了?
还是终于知他这两年来冷落她,冷落得过分了,有所愧疚?
再欲深想,但头却昏沉眩晕得厉害,实在是理不清,索性也不理了。低眸看了眼镯子,阖上了锦盒,拉开抽屉放了进去。
还是放着吧,等那日急着用银子了,就换成银子。
温盈上了榻,沈寒霁也推门进来了。
待他阖上门扉走进里间时,盖着初春被子的温盈自觉的贴着墙,留了一块极大的地方给他。
沈寒霁徐缓地把外袍脱下,挂在床头边上的衣架上。
温盈轻声道:“我有些冷,便盖厚些的被子,薄被是给夫君准备的。”
沈寒霁看了一眼,在床头还有叠的整齐的薄被。
目光继而柔和的看向她,温声道:“你今日不舒服,便早些休息吧。”
说着话,便转身走到烛台前,拿起灯罩吹熄了烛火。
一时间,屋内昏暗了下来。
温盈看不清他,倒也自在了许多。
屋内虽然昏暗,倒也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凭着屋外檐下灯笼的微弱光亮走到了床边,脱鞋上了榻。
二人除了同房,却极少同床共枕。如今什么都不做,倒是有些不知如何相处。
半晌无话。
一会后,身旁的人从被子中伸出了手,沈寒霁感觉到了她的手在摸索,不一会摸到了他的手掌。
滑腻柔嫩的手握住了那因长年握笔而有些薄茧的手掌,他长眉略微一挑,并未推开。
“夫君。”温盈柔柔地唤了一声。
“嗯?”
“夫君能答应我,在房中过夜,我很开心。”
黑暗中,温盈面上冷淡,但却是用着最温柔欢悦的声音说着这蜜语。
沈寒霁笑了笑,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声音低沉温和:“若你开心,那等科考后,我便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