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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飞花(103)

作者: 多梨 阅读记录

方清芷忽然说:“没有心的人是你吧,陈修泽。”

陈修泽站在原地,他一怔,手微微松开,而这个空隙中,方清芷狠狠一挣,往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她喊:“你才没有心!”

陈修泽将雨伞递到她头上,自己站在瓢盆大雨中,被浇了个透。

“你说你不明白,我还以为你是在谦虚,或者同我调,情,”方清芷生气,“原来你是真的不懂。”

陈修泽说:“什么?”

“你高高在上太久了陈修泽,你没有寄人篱下过,你一直都是单打独斗,一直都是大哥……我佩服你,”方清芷说,“可是也不意味着我会唾弃自己。我钦佩你,但我成为不了你……你,你为什么不能想一下,从小寄人篱下的人,过得又是什么生活?你可以不可以稍微思考一下,我为什么要一直坚持自己打工存钱?”

陈修泽默然,他拿着伞靠近方清芷,而她站在伞下,瑟瑟发抖,因为激愤,眼中已经攒了泪光。

“你还不懂吗?”方清芷冲着他大吼,“为什么我一直怕自己真正依靠你,为什么我一定要强调自由,为什么害怕离开你后会失去自我……”

她已经语无伦次了,只混乱地组织着那些支离破碎的、凌乱无章的语言:“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害怕?难道我天生就喜欢这样?天生就喜欢在舒适时思考分开后该怎么办?还是你认为我傻、认为我天生就爱吃苦就爱去受那些罪?!”

陈修泽没见她这副模样,方清芷双手颤抖,望着他,眼中含泪,泪水已经凝结成型,却强撑着不肯往下落。

不该哭的,这又不是什么糟糕的大事情,一件小事而已。

她拼命对自己讲,不许露怯,不许把你的弱点撕开给他看。

遗憾仍旧控制不住。

方清芷落泪,大声:“如果不是我爱上你,我为什么会怕!”

第63章 完结

好似一场惊喜梦。

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 将道路上其他行人都赶走。

只剩下两个倔强的人,面面相对,谁也舍不得再退一步, 谁也不敢再前进一步。

雷鸣低而沉闷, 在遥遥空中缓缓作响。方清芷站在雨伞下, 她蓬松的黑发被雨水打湿,心不甘情不愿地贴着脸颊,并不示弱地同陈修泽对视。

若是现在给她一把刀,她必能狠狠地握在手中, 拒绝陈修泽靠近。

方清芷的脑袋已经空了。

陈修泽保持姿态,他定定望着方清芷, 好似在用力去捕捉她方才那句声音。

“清芷,”陈修泽说, “我也爱你。”

方清芷懵了,她说:“闭嘴。”

她怎么会忽然讲这样的话,他怎么又能忽然讲这样的话。

她不喜欢在争吵的时候流泪,上次一样,这次也一样。流泪似乎代表着懦弱——代表着她将自己毫无防备的、血淋淋的软肋撕开给他看。

方清芷不想要这样。

她不要示弱。

陈修泽手中的伞仍旧在她头顶, 他往前迈一步,自己已经被雨水浇湿, 睫毛上也挂着水珠,他却只看方清芷:“我很开心。”

方清芷说:“但我不开心。”

越是想要控制眼泪,越是阻断不了泪水下落。成熟的苹果离开树木, 蓬松的蒲公英种子离开枝头, 她的眼泪在情绪的牵引下下着雨, 雨水哗哗啦啦地砸在雨伞上。

方清芷站在原地, 对他说:“你当然开心, 你成功了陈修泽,你现在什么都有了,而我……”

她讲不出口,隐隐的雷声由远及近,终于在头顶轰轰烈烈炸开。陈修泽终于靠近她,握住她发抖的手。

方清芷再也止不住,嚎啕大哭。

上次哭得如此惨烈,还是上次同他争吵。那天晚上她哭到几乎要干呕,俯在沙发上,陈修泽摔门而出,跌在最后一层楼梯。两个人不欢而散,谁都没有同对方讲话。而今天这次,她哭到出声,陈修泽一只手撑着伞,另一只手抱住她,将她按在自己胸口,轻轻拍她的背。

“不哭不哭了,”陈修泽说,“都是我不好,对不起,我不该多想,更不应该因为这件事而怀疑你。”

他也激动,若非大街上,又是下雨,现在就要将她抱起,亲哭她的脸。

而不是现在将她气到委屈发哭。

陈修泽强自控制,放低声音来哄方清芷:“是我不好,以后我们不谈论这个……”

舍不得再看她落泪,一滴滴泪珠都像刀子,砸在他此刻沸腾的心口。

他要多费力气才能忍住吻她的冲动。

顿了顿,陈修泽缓声,看她:“你说你爱我。

方清芷哽咽:“现在不爱了。”

“我的错,”陈修泽柔声说,“冷不冷?我不该又在下雨天惹你不开心。”

方清芷心中有郁气,她说:“难道你还能令天不下雨?”

“天要下雨,”陈修泽说,“陈修泽要向方清芷道歉……太冷了,你先同我回去好不好?去你那儿还是去我那儿?吵架暂停一下,回去,吃饱了,再来同我吵。”

方清芷说:“我不是在同你吵架。”

“是,”陈修泽从善如流,“是在教愚钝的我开窍。”

他的态度忽然间这样转变,让方清芷即使有刀也不能往他身上捅了。下雨天的确不适合争吵,凄风冷雨,连带着人的情绪也糟糕一团。方清芷淋了雨,也不想生病,她哆嗦着,咬牙上了陈修泽的车子,要求回自己的公寓。

刚进门,方清芷放下手杖,陈修泽把湿淋淋的伞也放在手杖旁。两个人的裤子都脏了,沾了雨水溅起的尘,陈修泽比她冻得更严重些,方清芷只在雨水里淋了一下,他却是淋到她控诉完。陈修泽本身腿脚不便,又长久握着一柄伞,手被冻得微微变色,正解外套的纽扣,试了两下,没成功,方清芷看不下去,抬手帮他松开。

还没有抬头,陈修泽便捧着她的脸吻下。

方清芷气恼,她远远没有陈修泽这种“收放自如”的情绪控制,现在还深深地生着气呢。帮他归帮他,又不是原谅了他,矛盾点还没有解决,她不肯在此刻与他亲密,但陈修泽放低身段,一改争吵前段的模样,一声声叫她好清芷,道歉加任由她捶,也不肯松手。

方清芷狠狠地砸了他几下,不得已,也终于丢开手。陈修泽并不会因为她的“殴打”而着恼,道歉态度也诚恳,只要她接受亲昵,接受他的全部。

再大的气性,也要被他给磨没了。

什么天大的委屈什么不被理解不被察觉的愤怒,方清芷恼怒到狠狠双手握着一把,要拽掉。陈修泽被她握得闷声,不阻不拦,他这样任由她作弄的模样,方清芷却又下不去手了。她先前不知自己为何总是对他心软,怎么会觉得他可怜,明明她自顾不暇,却还要同情这样一个什么都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