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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飞花(21)

作者: 多梨 阅读记录

很快,司机便气喘吁吁跑来:“先生说他知道了。”

阿贤不安,毕竟是他带方清芷来此:“先生还说了什么?”

方清芷的头发正在做护理,理发师将营养膏细致地抹在她的头发上,用热热的机器去加温。

她闭上眼睛,脸上贴着面膜和黄瓜,椅子往下放了许多,冷静听他二人沟通。

“先生说,女孩子保养头发大约要花很长时间,让我告诉你和方小姐,不要着急,慢慢做。倘若饿了,可以在外面吃饭,不要饿到自己。”

不是意料中的答案,阿贤又问:“还说什么了吗?”

司机想了想:“没了。”

方清芷能感受到阿贤的失望,他叹口气:“好吧。”

方清芷如今已经隐约能摸透陈修泽脾性,他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但不会坏到哪里去……成大事者,大多也是这种黑白不分明的人,这无可厚非。

她只需想,如何和这种人相处,好让自己过得更舒服些。

识时务者为俊杰。

做完头发,理发师用的养发膏是精心挑选的,没有刺鼻的味道,只有淡淡的椰子气息。方清芷起身,等阿贤付完钱,告诉他:“去我舅舅家。”

阿贤一脸“苍天啊大地啊我的小祖宗我的神仙我的小姑奶奶哟您到底想干什么”的头痛表情。

阿贤确认:“现在?”

“嗯,”方清芷说,“现在去。”

阿贤不敢阻拦,他连给陈修泽“通风报信”的机会都没有。方清芷是谁,表面柔弱实则冷情不可欺。阿贤算是看出来了,现在陈修泽一心一意地待这位,满心满眼里都是方清芷,疼还来不及,她做什么都不管。不要说现在方清芷要去舅舅家了,就算她现在要去港督府——呃,也不是不可能。

或许陈修泽还会亲自陪她过去。

阿贤自我安慰,方小姐这不挺近人情的么?只是去舅舅家而已。

不是去港督府,更不是说要去见那位可怜的梁其颂。

阿贤一口应承,指挥司机往北角开车。方清芷将车窗降了一些,风吹起她的头发,脖颈上风风凉凉,没有装饰,也没了曾经养的那一头好发,方清芷微微眯起眼睛,凝视窗外灯火,忽觉心一点点安定下来。

抵达北角的时刻,舅舅舅妈正在吃饭,俞家豪不在,方清芷知道这个弟弟在外打工兼职,现在势必还在工作。

他是个勤奋的好孩子,不在这里刚好,方清芷对这一家人也已经没了什么情谊。

如今,方清芷忽然从车中下来,倒是把舅舅和舅妈吓了一跳。舅妈不敢认:“清芷?”

“嗯,”方清芷说,“是我,舅舅,舅妈,我来找你们算清账了。”

舅舅呆滞:“什么账?”

方清芷静静站在月光下,她说:“我爸爸当初的抚恤金,还有我妈留给我的这个房子。”

“这么多年,也该算一算了,舅舅。”

第14章 哺育

“我知道您近期沉迷于赌·博,玩骰子玩多了,脑子也不好用,”方清芷丽嘉说,“没关系,我记得,我都替您记着。”

舅舅脸色已经变了,他尝试摆出些舅舅的威严来,拧着眉斥责她:“你在说什么胡话?清芷,都是一家人,算什么?”

舅妈终于放下碗筷,她窥视着方清芷身后的阿贤和司机两个人,有些畏惧,索性一巴掌拍在桌上:“方清芷,我们养你十多年,你怎么能对我们说出这样的话?”

“养我十多年就能理直气壮地骗我去拍风月片?”方清芷问,“还是说,养我十多年,就能白得我父亲那二十五万抚恤金?就能理直气壮地霸占着陆家给我和我母亲的房子?”

舅舅捂着心脏:“你——”

“我当然知道舅舅舅妈养我这么大,很不容易,”方清芷说,“我挺感激你们,没有将我卖去当雏·妓,但感激嘛,也只有一部分。”

舅妈作势要上前,阿贤在身后,他不吭声,只从口袋中取出一明晃晃的金属物。

舅妈看到黑漆漆的洞口,吓得啊呀一声叫,后退一步,腰撞上桌棱,痛得她皱眉,低低吟了几声,又压下去。

“我本来不打算把事做绝,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方清芷说,“但我别无办法,你们贪婪成性,只会得寸进尺。”

舅舅问:“方清芷!你翅膀硬了是不是?跟了陈修泽,你以为自己就变成什么了?我告诉你,你知道你现在算什么吗?你算——”

他急着要上前,被舅妈连抱带拉地拦住,示意他去看阿贤手里拿着的东西。

啊呀。

舅舅吓傻了。

他只在电影中见过,现如今阿贤持着,静静对着他,他竟不敢开口多说一字,好似一桶冰水从头到脚淋到身体湿透。

方清芷看不到。

她只知自己身后有阿贤和司机,不知还有他物。

舅舅咽了唾沫,战战兢兢:“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方清芷说,“房子,你们继续住,可以,那二十万——”

她环顾四周:“怕是已经被您败光了。”

“您养了我这么久,我也得好好尽一尽孝道,那些钱,也就当买断了我们之前的情分,”方清芷正色,“从今往后,您继续住房子,也可以,如果我没记错,现如今这房屋证,契税证明和土地证上,都是我的名字。”

——当初,舅舅、舅妈如何骗她去过户,方清芷都拒绝了,她骗两人说,东西都丢了,大约是随着妈妈一同火化了。

舅舅、舅妈信了她的话,只当她小孩子不会说谎,也思忖她只是个小孩,翻不起多大波浪,也就此作罢。

其实,她都留着。

全都留着。

舅舅舅妈也想到了。

“你那时候才几岁啊,你就骗人,”舅舅嘴唇翕动,“你真是……”

他想说那些可怖的形容词,又畏惧阿贤手中的枪管,懦懦不敢言。

“从今往后,我要收租,”方清芷说,“每月一千块。”

“一千块?”舅舅舅妈不敢置信,“你疯了?”

“到底是谁疯了?我收你们一千已经足够仁慈,”方清芷说,“每月,会有人按时上门收钱,倘若你们不肯交,那我只好请律师——”

“方清芷,”舅舅绝望,“你要搞死我们?”

方清芷笑容渐敛:“据我所知,只要舅舅你不再赌博,一千块,每月都能拿出。陆家给你开的薪水不低——对了,舅舅,您的工作也是当初陆老爷子看在我爸的面子上给您的吧?我虽然和他老人家不熟悉,但陈先生似乎和他来往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