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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香(792)

吴奇一挑大拇指道:“不错,你不要指望这帮杂碎会讲什么信用。范爷请单当家主持大局。”

单飞点点头,入府后见范乡正坐在堂中,相思一旁服侍。除此外,堂中倒没有什么戒备。

范乡解释道:“单兄弟,龟兹王的使者只带了两个小兵前来,我等倒不用大张旗鼓。”

单飞明白范乡的用意——只有心虚的人才会重重戒备,用强兵硬甲衬托威严。龟兹王很有头脑,遣使三人前来都是算准已方不会如何,这面若是严阵以待反倒会让来使有嘲笑的话柄。

坐到主位,单飞和范乡喝着热茶。闲谈几句的功夫,云飞扬已带三人入内,大声道:“单当家,龟兹王遣使蛮地朝亚向你求和!”

云飞扬带来的三人中,为首那人中西混血的相貌,仍难掩獐头鼠目的狡诈,其后两个龟兹兵看起来虽是精壮,但单飞一见这二人的脚步举止,就知道其不过是寻常的兵士。

一听云飞扬报出蛮地朝亚的名字,单飞忍不住的微笑,看向来使有些焦黄的牙齿。

“云校尉此言差矣。”

蛮地朝亚倒是来者不善。他见范氏、云飞扬这些人在这次交谈中显然都是陪客,却推出个什么单当家,不由很是讶然,暗想这小子看起来不过弱冠之年,如何会坐在主位担当重任?

此中有诈!

蛮地朝亚本是龟兹王手下的红人,自负辩才心机,不然也不会只带两个小兵前来谈判。听云飞扬说什么求和,心中大是不悦,蛮地朝亚摇头晃脑道:“想我龟兹大军百万,如今龟兹王亲率精骑十万前来,望者无不偃旗息鼓、闻风而逃,就算荡平楼兰都在翻手之间,云校尉如何会用‘求和’二字?”

你这个牛皮吹得我给九十分,留十分让你继续吹。

单飞心道就算曹操当年决战赤壁,也只对孙权吹嘘孤带了八十万人马南下和你打猎玩玩,中原人口已然不多,但西域还是难以比拟。西域三十六国眼下不过百来万的人口,稍加平均,你龟兹国倾国能有五十万人口,我都把茶杯吃下去。

他知道对方在虚张声势,却能微笑道:“那阁下前来作甚?下战书吗?不妨拿来一看。”

蛮地朝亚一怔,脸有微红道:“这位单当家此言又差。”

单飞不等回话,吴奇冷笑道:“蛮地朝亚,你们师出无名,恃武围困楼兰城,打破西域百姓的安宁已让人难忍。我们还和你客气的说话、没有打你是因为有教养。可我等有教养不意味着任由你放肆的口吐妄言,你注意点言辞,不然后果没谁会知道!”

蛮地朝亚脸色又红,还能抗声道:“单当家,这是你的意思?”

“是啊。”单飞收敛了微笑道:“你有什么问题?”

蛮地朝亚怔住。他见这年轻人笑起来的时候不过如个寻常之人,但收敛笑容时却是隐露萧杀,着实威严无限。

搞不懂此人笑和不笑的反差怎会如此之大,蛮地朝亚却知道好汉歹汉都是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微笑着化解了自身的尴尬,蛮地朝亚很快改变了策略,“求和二字很不贴切。正确来说,本使前来,是因为龟兹王念及西域百姓的安宁,这才遣使前来讲和。”

第675节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蛮地朝亚将云飞扬说的“求和”二字改为“讲和”,看似一字之差,实则是将已方和单飞等人放在平等的地位。

单飞知道这些谈判的技巧,微微一笑道:“求和也好,讲和也罢,如今我才发现贵国喜欢带着人马到别人家门口耀武扬威的和谈。”

蛮地朝亚脸皮虽厚,闻言也是微有发热,“单当家此言……”他“差矣”两字不等说出口,斜睨到吴奇手向刀柄摸去,立即改口道:“此言很有商榷的余地。”

他本想凭苏张之口谈笑风云,但见对方有一言不合就宰人的架势,终于稍微收敛下嚣张。

单飞话都懒得再回,他知道蛮地朝亚运用的是胡搅蛮缠的策略。这种人牛皮满天吹、瘦驴不倒架,素来又不会为其的言行负责,既然如此,他根本不会为这种人物浪费什么时间。

蛮地朝亚暗自诧异,心道是人就有好奇之心,自己这番言语说出,眼前这年轻人如何如七老八十的老头子般丝毫没有兴趣?

“我龟兹国素好和睦……”蛮地朝亚竭力露出悲天悯人的情怀,见众人没有共鸣之意,转为肃然道:“却不想楼兰王以为公主招亲之名,竟然将敝国王子鄂史茨扣在城中,我主听闻这个消息后又惊又怒,这才领军前来要救回王子,请问单当家,我主这般行径可是有错?”

单飞微笑道:“没错。”

蛮地朝亚怔住,从他和这年轻人谈话以来,他就从未猜中这年轻人会如何回答。见单飞不按套路出牌,蛮地朝亚脑筋倒是转的极快,随即道:“中原有句话,叫做什么‘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单当家虽是年纪轻轻,可知……”见吴奇一瞪眼珠子,蛮地朝亚不想好不容易争取的大好局面就此葬送,温和的改口道:“单当家知楼兰王行事大有问题,是否应该为西域的百姓考虑,放回鄂史茨王子?”

如今太阳还高,你做梦尚早!

吴奇见蛮地朝亚颠倒黑白的叙说事实,着实心中怒火高炽,本待反驳,却见范乡缓缓摇头,吴奇止住了冲动。

单飞沉吟片刻,反问道:“我等若不放鄂史茨王子的话,龟兹王为儿子自然不惜两国交兵?”

“非也。”蛮地朝亚暗想你小子总是不按套路出牌,我这等回复你总该大吃一惊?

单飞抿口茶水,话都不问了。

堂中一时静寂。

云飞扬、吴奇二人渐渐看出门道,暗想单飞看似简单的几句话,却一直掌握着谈判的主动——你要人,就要解释,我何必问你?

蛮地朝亚堪称冷场帝,一句话说出后无人响应,连台阶都没得下,暗想八十岁的老太婆倒绷儿,难道今日会栽到个年轻人的手上?

他一身本事全在嘴上,见场面尴尬,随即哈哈一笑道:“单当家必然要问,我为何不认可单当家的话?”他自唱双簧,知道无人会问,随即道:“实则是楼兰若不放了鄂史茨王子,不但龟兹,就算车师、危须等国都是看不过眼,也会向楼兰兴师动众。到时候因鄂史茨王子一人,引发各国交锋、西域百姓受苦,诚非我等所愿。”他这么加码看似悲天悯人,实则大有威胁之意。

单飞不动声色道:“这么说……只要我等放了鄂史茨,龟兹国主就不会再兴兵楼兰,而车师、危须国的兵力亦会回转?”他如今对西域形势更是了然,知道车师在楼兰的东北、龟兹在楼兰的西北,都属于西域大国,而危须则是在龟兹和车师间的一个小国。

蛮地朝亚心中微喜,他一直感觉单飞不过是范氏推出的一个捉刀者,而真正主持大局的还是范乡。听单飞这般言语,以为这小子终露怯意,蛮地朝亚痛快道:“这是当然。”

他此番前来除了试探范氏的虚实,最重要的就是救回鄂史茨,暗想这种许诺说过就算,先骗这小子放了王子再说。

单飞道:“可阁下空口无凭……”

蛮地朝亚知道对方不是傻的,无论如何都不会听他一句就放了鄂史茨。他此番终于料中了单飞的心思,早准备了下文,“单当家若是不信的话,大可派人亲至龟兹王帐前,中原有句话说是‘君无戏言’,我主君王一诺,当会让单当家信任!”

单飞满意的点头,“以你的看法,应派哪个前去?”

蛮地朝亚的目光掠过范乡,故作轻淡道:“我主身为一国之君,有意合谈的亲至城下,贵方当要派个能做主的人物。”

吴奇上前一步,却被单飞摆手止住。

单飞含笑道:“范兄不利于行,如今楼兰城能做主的人物只有我了。既然如此,为了西域百姓的安宁、楼兰不起刀兵,我当随阁下前往龟兹王帐下商谈和解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