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伦敦十月(26)

作者: 另余 阅读记录

童路稍稍转头,就碰上Yaddo的唇,微笑,闭上眼睛,加深这个吻。内心重复,If the memories were not good,not even try to remember. Look to bright future, stay with me, and Aquilo.

也许,只是因为母亲没有遇上对的人。

婚礼定在第二天。康际夫妇把一干繁杂事务都交给婚庆公司,双方父母皆在上海,按照西式来办,在人民公园的草坪上人潮涌动。

童路握着Yaddo的手。

听到康际的坚定言语,看到他妻子的明亮笑容,也许到最后,不用刻意躲藏努力追寻,不用费心比较焦急等待,我们都可以获得来自爱人亲人的美丽幸福,用李商隐难得喜悦的诗句,该叫做,潇湘浪上有烟景,安得好风吹汝来。

30

CH

婚礼过后,康际夫妇由于工作顾虑,没有安排蜜月旅行。

Yaddo叹气深有同感。与童路在教堂婚礼后的第二天,童路飞往爱丁堡机场工作,Yaddo与车队前往芬兰参加比赛。他们的开始,完全没有婚姻上的自觉性,童路坚持她的态度:这场婚姻是无奈之举,绝无努力经营的必要。

两人仍停留上海,并不着急离开。一为游览城区及周边风景,了解童路的历史和回忆,二是距离阿根廷分站比赛还有近5天,已经预订从上海到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机票,与Bernie及车队同事通过电话明确接下来的安排计划,跟着时间表计划表的生活,有秩序无自由。

童路独自坐在车内,任凭安排的司机穿过上海的大街小巷,眼前风景历历而过。

这场婚姻,从初始的荒谬无奈,到之中的矛盾不和,再到今天,思索当初的想法,进而回想这近四年多来两人之间的相处,感情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建立,加深,正在抵达倚赖的界限。

当初的抗拒排斥似乎已经完全消融,尽管仍不明白仍怀有观望Yaddo Leison这样一个人到底是受了什么样的蛊惑对自己这样爱护付出,心安理得接受却是唯一方法。身体内的另一个生命,所深具的意义还未拟出端倪,但无疑,她正在准备自己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和期望等待他的出生和成长。

有过恍惚,目前所体会到的一切幸福也许不过如短暂假期般甜蜜,无数婚姻伴侣即使在相处10年30年之后仍落得分道扬镳的下场,未到四年的时间,无法不去想未来还要多久,婚姻还能持续多久,孩子会如何成长。

但事实是,她和Yaddo之间,似乎才刚刚开始爱,他们的了解相互付出,才刚刚开始。

请司机把车子驶回饭店。她的单独冥想时间可以结束。

大堂的服务生告知Yaddo在餐厅等候。

进去坐下时,Yaddo正与Stony通电话,话题关于Stony在阿尔萨斯的葡萄园大小事务全数解决,父亲重又暂时接手商务,母亲提醒切不可让童路太过疲劳,叮嘱要时常打电话给Emma医生。

手机转到童路手中,应答母亲关于身体情况的各种问题,允诺Stony过几日回程首站就是他的葡萄园。

有了之前被“饿到”的经验,Yaddo是决计不能让童路的饮食营养问题再有任何闪失。看着对面爱人的一副期盼表情,童路的胃口大好。

电视新闻直播里看到伦敦获得2012年奥运会主办权,Yaddo大呼“实至名归,实力所在”,转头看着童路,彼此相视而笑,静静听着他的混乱计划:08年去北京,10年Aquilo5岁,带他一起来上海,12年Aquilo就7岁,等在伦敦家门口……

似乎连未来都是清晰可见的,童路甚至可以想象到孩子骑坐在Yaddo的肩膀上,想象到孩子一左一右牵着他们的手,心情真是不一般的奇妙。

只是,接下来,伦敦首先迎接的,是一片混乱,忙乱,动乱,骚乱,是全城市民陷入的大恐慌。格林尼治时间早晨8:49,Liverpool Street 和Aldgate之间的地铁线路发生第一起爆炸。

随后,地铁全线关闭。不到一小时,伦敦东区街道马路连续发生爆炸。

彼时正在街头漫步的Yaddo和童路立即赶回酒店。对于Yaddo,伦敦正在发生的一切就是一场灾难,愤怒着混乱着喃喃着关于恐怖主义的斥责。

开启电视却根本是他听不懂的语言,只能从画面上一一辨认熟悉的伦敦街头,张张惊愕未定的面孔。

马上收拾行李,电话预定最快的,3小时后飞往伦敦的机票,不到5分钟,被告知该趟班机取消。

他又挂电话给父亲母亲,家中居然这个时候无人接听!

然后是身在法国的Stony和Tina,在英国的各个朋友,详细了解伦敦的各种状况,他们的安危。

想必此时Heathrow机场更是一片混乱,童路联络机场同事,Welson,Ferryman,匆匆几句话大致明确事情发展。

终于通过家族公司的员工了解到父母没有任何危险,才稍稍安稳下来。

童路将电视中的报道简明翻译给Yaddo,伤亡人数确定,英国方面已经认定连串的爆炸事件为恐怖袭击,从G8峰会中离席的Tony Blair迅速发表电视讲话,伦敦市长Ken Livingstone也立即公开发言。

康际夫妇打来电话询问他们的计划。童路做了决定,既然最快飞往伦敦的飞机无法成行,就转去法国。

康际帮忙查订1小时30分后飞往巴黎的头等舱机票。

飞机上根本无法睡眠,几次询问乘务小姐还有多久抵达,与外界通讯的隔绝又无法了解到伦敦的实时状况。两个人的手紧紧相握,心急,焦虑,担忧,所有负面情绪都无法消减。

腹中的连续疼痛,童路尽量忍耐。她不愿意在这种时刻去增加身边人的思想负担,也不愿意在这种时刻如往常一般冷静的对身边人泼冷水:伤亡恐怖事件发生了,即使他回到伦敦,其实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辗转抵达伦敦已经是17小时后,群情愤怒暂时被压抑,伦敦市民忙碌着收拾犯罪现场。

Yaddo牵着童路的手走出车子,视野中一片安静肃穆,然后,感觉到的,是握在手中的力道突然撤离。

童路昏倒。

世界天旋地转,生命异动无数。童路散失意识之前唯一,感觉到的,是背部坚实的力道,视线里Yaddo慌张无措的神情,朝他微微笑,“I am OK。”

31

手被握在另一只颤抖的手里,在恢复意识的第一时刻就感知到,然后是隐隐如鼓点般的轻痛,顷刻舒心松气,童路可以感觉到那个生命仍在腹中呼吸,一切都好,生命在,就一切都好。

缓缓张开眼睛,明亮之后焦点里是Yaddo放大的脸,居然泪痕还布在脸颊,用力朝他微笑,想借以缓解对方发皱的眉心,什么都不说,不用道歉不用惊喜,只是彼此沉默对望着。

她在之前的任何时刻,从来没有如此希冀渴望着自己的身体健康一切安好,仿若整个生命都因为他人的牵挂在乎而变得分外沉重珍贵起来,暗暗下定了决心,要健康,要平安。然后轻轻移动手,反向握住Yaddo温热的大手,笑容加深放大,接收到Yaddo的回应,再加深再放大。

上一篇:周天两点半 下一篇:王子与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