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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锁心/与狼共枕,画白桑(85)+番外

看着他,我就像看着我自己,活了二十八年,却做了二十年的鬼,行无踪,定无影,如今终于可以活在太阳底下,眼前却是尽头。

我闭上眼,感受着阳光一缕楼惊过眼皮,温暖而怡人。

如果不是灰影的血腥味漫过来,我还会再多躺一会儿。

我浑身湿淋淋的,从溪水中走上岸,用一条灰色长衫从头盖到脚。

我没跟他客气,找了一处密实的爬藤墙,把湿漉漉的衣袍换下,顺便拧掉头发上的水。

我身上的药多被白罗搜走,为了帮他治伤,不得不到处翻找能用的药草,并在心中计量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见到李卒时,他都说过什么?”他送小孽障时定然见过李卒,我想知道李卒的反应,所以帮他处理伤口时顺便问一句。

他不言语。

“他什么也没说?”看他的神情,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他沉默半天后,点头。

“那你为什么来找我?”

难得他能与我对视,不过可惜,那双灰眸里没有我想要的解释,只有与我同样的迷惑。

我笑了,也许是觉得自己好笑,为我俩的同病相怜。他跟我一样,都是不懂世事的鬼魅,做事情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算了,当我没问。”继续帮他缠绷带,“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追踪到我的藏身处,可不算容易。

“府里有信。”他看着我的笑容,如此道。

有信?看来是白罗非要李卒来不可了,居然还送信去,如果李卒不来,对他来说就是一种羞辱,她这是想利用男人的血性来激他,也说明她很自信能控制全局。

环视一眼四下的山峦,看来要离开这儿还真没那么容易呢。

“我饿了,你呢?”我抬眉问灰影。我己经不知道自己多久没吃饭了,肚子里空得都能当鼓打了。

他低眉,似乎在想怎么找吃的。

自从跟了李卒后,我总结出了一个做女人的好处——可以把一些不擅做或者不愿做的事交给男人去处理。

当太阳升到枝头时,我拦溪坐在水面上方的槐树枝上,一边啃着野果,一边洗脚,顺带察看四下的地形。

灰影则隐在树干之后,阳光从他身后斜射到水面,恰好把他划进了阴影,看不清什么表情,也许还在休息。昨夜背着我跑了大半夜,又流了那么多血,再钢铁的身子也会累,趁着没被幻谷的人发现,还是让他多保留些体力为上。

我看一圈四面的山林,这里是东省与京畿的交界线,从南到北,山岭连绵几百里,魏人称它“东荡岭”。昨夜逃得慌乱,不晓得眼下处在东荡岭什么位置,也不知白罗为什么要把我们放进这片山林中,更不清楚李卒会不会“中”她的圈套……

傍晚时,狂风乍起,密云从东南方压来,夹着电闪雷鸣,在头顶狂嚣。

我们在一面坡上寻到一处躲雨的岩洞,这才躲过了这场狂风骤雨。

白天行路时,灰影仍像以前一样,始终与我维持着两丈开外的距离,如今躲在这统共不过一丈多深的岩洞里,他再也没办法控制原本的距离,所以显得有些局促。我能了解他的感受,当年刚到李卒身边时,我也不习惯跟一个陌生人亲近,尤其在他靠近时,我总会下意识做出些杀人的准备,也许李卒就是因此发现我的身份的吧?

“你卖给了李卒一辈子?”我不太了解月革死士的契约,不晓得他们卖身契上有没有时间限制。

等了好半天,至少是闪过三道闪电后,他才应声:“不是。”

“算幸运。”幻谷就没有时间限制,进去便是一辈子,除非自己仃能力退出,“以后打算回月革吗?”

“不。”

我点点头,随即转头看向外面的闪电。

“你呢?”

没想到他会反问我,我忍不住回头,在看到他中肯的眼神后生笑:“大概会选一块好地方吧。”埋掉自己,再埋掉那个人的双手。

因我的话,岩洞里再没有交谈,有的只是哗哗的雨声。

午夜时,雨水渐行渐止。月儿也飘浮在云朵之间,时停时走。云影打在洞口的岩壁上,忽明忽暗。

数日不见的寒毒再次莅临,那冰冷的刺寒扎进骨髓里,几乎让我痛不欲生。

也许是感受到了我的战栗,岩洞另一边的人缓缓过来,在伸手探过我身上的温度后,停滞了半天。也许是不知该怎么办。

“不需要!”我阻止了他的靠近,我不喜欢跟陌生的身体靠太近。

他缓缓靠回原处。

“嗷——”一声绵长的低嚎声震彻山谷。

“皓雪——”我欣喜地抬头,知道一定是李卒来了!

我在心底戏谑过自己无数次:他那个人,不会为了女人或者任何私事做傻事。因为如果不戏谑,我怕自己会有所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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