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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锁心/与狼共枕,画白桑(97)+番外

我笑:“我早就没机会了,你只是在增加我的痛苦。”多活一天,我就要多受一天的罪。我低头吃下了他手上的肉片,问他,“你喜欢我什么?”我到底是哪一点招惹到了他?我甚至都没跟他说过几句话。

“我答应过他。”

“就因为你答应过李卒要保护我?”我摇头叹息,“诺言那玩意你相信?”

他低眉,继续为我切肉,隔了好半天才微微点头:“相信。”

真是个单纯的人。

“罢了,让你走你也未必会听。”我用下巴示意一下屋角的箱子,“最下面那个红色盒子里有个珊瑚扣,里面的药丸你吃一粒。”他的指甲泛青,大概是中了山间的瘴气所致。

也许是因为灰影的现身,这小屋子似乎有了少许生气,白日里再也不见乌鸦绕顶,晚间也没了夜枭哀号。

只是我身上的“冰潭”仍然是一日重过一日,以至于后来,白天也经常醒不过来。

“我教你一个简单的法子。”在他中了不知多少次毒后,我再也受不了他的笨拙,“越美丽的东西,越容易有毒,不要轻易去碰,如果非碰不可,找一头小兽先试一下。记得一定要是兽,禽鸟不行,它们能吃的,我们未必。此外,如果你要在一个地方长时间停留,记得把周边的地面松一下土,这么一来蛇虫鼠蚁便轻易不会靠近你身边。”我说了太多话,忍不住重重呼一口气,“你到底在找什么?”瞧他衣服上的青苔和泥土,以及身上的伤口和蛇印,像是挖药的老农。

他低头,从腰间的布袋中取出几样草药,摊在我面前。

我看着那几棵草:“你在帮我找解毒的草药?”没一样是对的。

“这屋里的药已经足够我吃到死,不必那么麻烦。”我转脸看一眼门外的阳光,有些渴望,“带我去外面看看吧。”

坐在湖边的青石上,秋阳炙烤,我却觉得冰冷刺骨。

“聊聊天吧。”有知觉时,我需要一些事情来转移思绪,用来忘记身上的冰冷。

他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就说说你跟李卒是怎么认识的。”那时李卒应该很年轻吧?

灰影的话少,叙述也简单,不过几个词就说完了整个过程。我要做的就是把他的词扩展成一个故事,李卒也自然而然地成了故事中的主角。

李卒是八九岁时逃难去的月革,月革王喜欢他,但这并不是说他可以安然地做月革的上宾,他要像所有月革少年那样为自己的生存努力,所以他自己要求穿上灰衣。

月革是用衣服颜色来区别等级的,灰色是最低阶,而最低阶的人只能在王城的最外围生存,想要出头就必须进角斗场。

我想他当时应该是急于报仇吧,所以才拼了命想让自己变强。

十三岁时,他靠自己的努力再次回到了王城,成为月革王的侍从,有权力挑选自己的仆人,灰影便是那个被他选中的。

灰影是个拥有西域血统的混种,按照月革王法,他不能进王城做仆人,所以李卒才要求他成为死士,因为只有死士才有资格进入王城,灰影因此成了死士。

他为什么会这么看重一个身份低下的混种?大概因为他自己也是这样的处境吧,所以他看不惯年幼的灰影被人随意欺负。

只有自己强大,才不会被人欺负,这时他给灰影的忠告,从这句话就可以看出年少的李卒是多么的极端。

“因为他,你成了月革的第一死士?”

他微微颔首。

“他要求你做到最好,是因为他自己也做到了最好,他把你当成了他的影子。”给他取名灰影,大概也是在告诫自己,他李卒永远只是一个穿灰衣的外来者,没人帮,什么都要靠自己去争取。

“而你也愿意?”

那双灰蓝眼眸因我的话显出几丝茫然,大概也没想过这个问题吧。

这是一个单纯到没有自我的人,大概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练就异于常人的身手,因为心无旁骛。

又梦见他了,每次梦到他,天气都不好。

这次是在下雪,白茫茫的,看不清周围的景致,只看到一大一小两串长长的脚印。

脚印彼端是他和小孽障的背影,他勾着她的手,小黑跟在身后,并不见皓雪的影踪。

“爹爹,皓雪还会回来吗?”小孽障问。

“会的。”李卒答。

“娘呢?娘还会回来吗?”

“会的,瞧,那不是来了?”

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大雪中,窈窕纤细,看不清长相,但绝不是我。

“娘——”小孽障扑过去。

我的手指缓缓伸进衣袖,却发现身上竟然没带任何杀人的东西,四下张望,除了雪,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取用。我无奈地转回视线,却发现他们的身影已经渐渐模糊,我加紧脚步追上去,可惜越追越远,直到再也抬不动脚——两只脚已经冻成了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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