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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手天下为卿狂(62)+番外

她敛下弯睫,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那种东西是她永远都不可能拥有的,从被那所谓的父亲扔在雪地中让她自生自灭那天开始……

春日觉得自己就是海中的一片绿叶,在漂荡在大海中央被一波又一波的海浪卷走翻滚着,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无法真正安定下来,即使这样那胸口处的刺痛仍然不停歇地绵绵不绝,似冰扎也似火燎,她感觉到自已冷,寒意从骨髓里透出来,慢慢涌到胸口,慢慢地,涌到四肢百骸。

每根骨头都像断了一样,头上的血流到胸口就开始变得冰凉,但是腹部却传来暖暖的感觉,让她神智清醒了几分,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当日在云鸢刹阁中北渊于天那冷酷欲杀的一掌,然后是雪绯色在崖边冷眼旁观,在她坠崖之际那震惊表情,如此反反复复,如梦如影在她眼前一幕又一幕倒带重放……

许久钝痛的伤口扯动着她的神经,终于她如破蛹而出的蝴蝶缓慢地睁开翩喋欲飞的双睫。

眼皮很重,但她努力着让它睁开不合上。眼前的东西渐渐模糊,就像上升起不消的雾气笼罩着。

身体上下一抖一抖的,春日知道自己正被一个人背在身后走动着,她的脸侧贴在他的颈窝,温软肌肤与她冰凉的脸颊触碰在一起,渐渐暖和了挨着的那一片。

而她的无力的双手正抵在胸前,隔着衣物掌心能感受着节奏明快稳健有力的心跳,噗通、噗通的声音带来一种不同与幻境残梦余留的真实感受。

他的背与腹部传来的感觉一样温暖而坚定,身上带着风韵高雅的墨兰香气还有几丝檀香缭绕,而此时春日犹如婴儿般全身软如绵絮蜷缩着被一双大手托起在背上依靠着。

她半阖双眸,眼底的神彩如黎明的霓虹般忽明忽暗,飘移不定,嘴唇微干,她的嘴唇几下噏动。

“你是谁?”

声音很轻,很淡,依似遥远的天边传来,虚幻而不真实。

背着的人安抚地托了托她,但许久都没有回话,春日疲累地阖上眼睛。很冷,空气中有什么在流逝,身体也在慢慢开始降温,但是她能感到一只带着墨兰香的手温柔地带着她一直走着,像是她曾经渴望过的那样,将温暖与祝福送进她的美梦中,让她找到心灵的港湾不再飘荡着。他背着她一路平稳地走着,那沁入鼻中的墨兰香就像溪涧流过的清水凉凉甜甜的滋润着她干涸的灵魂。

“你是谁?”她再次开口。

朦胧间她感到他停止了脚步,然后轻柔地将她放在一棵旁依着,春日失去的他背上的温度浑身一僵手脚泛起冰冷。

她猜想他的想法,心中更多的是认定是感到负累与麻烦,救下一个不知身份来历而重伤的人需要冒多大的险才能做到,如今醒悟过来便想将她撇下在此。春日理解他的作法,如果换作是她也会认为根本必要去救一个末知福祸的陌生人。

就在梦中的那个冬天她就知道人出生便是注定一个人孤独而空虚地活着,既然有人向你伸了温暖的手,也有可能在下一秒收回它。

春日感到心中破了一个洞已经很久了,里面越来越空虚,一颗心在下沉,这种感觉是……失望吗?明明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以为自己已有所长进才对,在前世五岁的她被闹离婚的亲身父母遗弃寄放在叔叔家,今世的她三岁醒来时便被父母抛弃然后被师傅拾回鸡蛋山,原来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是注定得不到关爱。

其实她想要的却总是不敢开口,封闭自己只愿安全地缩在一边角落里等待着那一双温柔的手将她抱住,再不不放手。

瞳孔找不到焦点,她看不清他,却知道他正看着自己。许久他轻叹道,如将惆怅如风一般揉进声音中,他伸出手抚上她的脸颊,轻声道:“对不起……不要哭……”

为什么他会这么说,春日彷佛地想,想必当时她就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吧。真稀奇明明是被人称为恶心到只会笑的人,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种表情?

凤然师兄曾问过她:你曾在意过什么事情?当时的她笑得风轻云淡却没有回答,于是他恨恨地说:你不在意任何的事、任何人!

现在她知道他的说法不对,其实她根本就是懦弱,她怕只是一次,如果她主动伸手想要将某样东西拥入怀中时等待的她的却是万劫不复的地步,所以她怯步了,从来不主动关心与好奇任何人,只是单纯如围城一样将自己锁在自己的世界,不准自己出去也不允许别人进来。

所以她幸庆自己对北渊于天没有感情,所以当他那一掌下来自己并没有任何伤心,所以她幸庆没有对雪绯色抱有希望,否则当他伸手却没有救下她时会有失望,但是可不可不要再当别人选择时,总是选择将她弃下,她已不想被人抛下了……

☆、娘子,谁是你娘子?

春日再次清醒过来便闻到属于寺庙中特有的檀香气息,耳边传来诵经礼佛的声音,她了解自己现在身处某间寺中,虽然已然醒来但即刻睁开双眸,只因她感到有一双手正拿着布巾细致地擦拭着她的脸,脖子,然后继续摸索着,从脸到胸部再往下……

“你要做什么?”春日终于还是没忍住睁开清亮的星眸眼底却迷蔼一片,刚才要不是嗅到他身上熟悉的墨兰香味,保不住自己就将他当作采花贼一掌劈了下去。

“主持说这是女人的身体,我很好奇,就想研究一下女人与男人的身体有什么不同。”几乎伏在她胸口上的黑脑袋反射性地立即回道。

春日勾起清润的笑容,唇畔带着三分趣问,轻声问道。

“那研究好了没有?”

“没有,果然还是将衣服脱下才能看得更仔细些……啊?”正在认真回话的人先是一僵,突然意识到挺尸的人已经清醒,“啊”地一声吓得如跳虾一般蹦出几米。

他一离开春日便暗中运行傲世惊天诀心动,调动内息查看,发现已经之前受的内伤已然好了七层左右便放心了些,想不到它竟然有自动修复的功能,那么只要剩一口气在就不愁救不回来了,当然其它部位还健全的话。

春日低头看见自己还是穿着原先的绿衫血衣,摸到怀中的通天鉴,了然地想道,寺中皆是和尚并没有妇孺,没有替她换衣也倒正常。

明眸在房中看了一周,简单洁明的,只有一扇木窗屋内的光线都是透过此处射进来的,角落有个书架放着几本蓝皮纸装书,书角破损定是经常翻阅,正中间摆着一张桌子与两把木凳,春日那把绑着白布的撼天如今就摆在上面。春日随意打量了一时便起身将方才散松的衣襟整理了下,然后才注意起被她一句话就吓得蹦地三尺的人。

没想到只一眼便让春日有点发愣,她发誓从来没有看见包得如此严实的男人,即使是阿拉伯人也会露出两只手吧?可他看遍了全身上下几没有露出丁点儿肌肤供人参考的余地。身穿一件灰绸的道袍,两袖宽长,带着绒布手套,脸上戴着一张冰凌泛着流光溢彩的水晶面具,只露出一双被扑扇掩盖的双眸,一张嘴巴,那张厚薄适中的樱色双唇微微上翘,似在诱人采拮般水润。另外他的头发无束无扎乌黑浓厚,像是瀑布从头倾泻到脚边,竟比一般的男子长了许多。

他有一双似朝露般清澈见底的双眸,这是春日见过的最干净最明亮的双眸,即使是白峁月那双琉璃眼眸都带着些许阴暗,但他的眼睛却毫无杂质,尤如初生的婴儿第一次睁开双眼那瞬间映入这世间的所有一切,没有染上任何杂质。

虽不见其全貌,春日却可断定此人真容必然也是为惑人间的妖精一枚。

“你位道友,你难道不知道一般女生的身体不可随便被人观看的吗?”春日看着他绞着手指,仰着脸看着上方,一副我很无辜,我什么也没有做,明明心虚却又故作镇定的样子,轻笑道,连两道弯弯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