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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九龄(15)

“宁家的婚事我退了,但这不表明宁家是对的,我是错的,我更不会为了和宁家和解而低头讨好。”她接着说道,“我说放下的是宁家的婚事,而不是宁家和我祖父的恩义,要拿走婚书没问题,但要拿钱来换,那是我祖父该得的恩义,不是我这个晚辈可以做主舍弃的,我也不会让他们污蔑到我祖父。”

她这话什么意思?为了她的祖父?

那这么说一直以来,她闹的这些事并不是为了自己嫁入宁家过上好日子,而是为了她的祖父的恩义?

方老太太和方大太太悲戚的神情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惊愕。

胡说八道的吧?

方老太太到底年长先平复了情绪,过去的事就过去了,说的天花乱坠正义凌然也没用,这些小把戏别想迷惑她。

“那你想怎么样?还要和宁家闹下去吗?”她直接问道。

“外祖母,我说过了,我肯还婚书的时候,就已经放下了,现在不是我想怎么样,而是宁家。”君小姐柔声说道。

“你到底什么意思?”方大太太忍不住问道。

以前君小姐尖声哭闹吵的人听不懂她的话,现在君小姐自始至终说话都轻声细语不吵不闹,但怎么她还是听不懂了?

“我家小姐的意思你怎么还听不明白?意思就是宁家不惹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就不会理会他们。”柳儿哼声说道,“他们要是惹了我家小姐,那就别怪我家小姐不客气。”

哎呦嗬。

方大太太几乎失笑。

真是好大的口气,她想怎么对宁家不客气啊?

不过这话方大太太当然不会问出口,她怎么能跟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般见识。

“是,蓁蓁你能这样想,也就好了。”她抿嘴带着几分欣慰,“就是这样,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以后各走各路。”

君小姐没有说话点点头,方大太太搀扶着方老太太。

“母亲,已经问清楚了,也放心了。”她说道,“蓁蓁还没吃饭呢,您也该吃药了。”

方老太太看了眼君小姐,神情复杂,但什么也没有再说转身走了。

君小姐施礼相送,看着她们走出了院门。

方老太太疾步而行,走了片刻又放慢了脚步,转头看方大太太。

“母亲。”方大太太忙上前几步聆听。

方老太太神情有些古怪,欲言又止。

“你找个大夫来给她看看。”她压低声音说道,指了指身后。

那是君小姐所在的方向。

人好好的看什么?

方大太太有些不解,但神情不露半分,毫不犹豫的点头应声是。

“虽然说是上吊玩闹,但小孩子到底没轻重,是该好好看看。”她低声说道。

方老太太摇摇头,又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头。

“别的也罢了,主要是让大夫看看。”她说道,“看看这里是不是伤到了。”

方大太太失笑。

“母亲,你想什么呢。”她说道。

方老太太皱眉。

“你不觉得她现在变得古怪?”她问道。

“母亲,蓁蓁她总是出人意料。”方大太太委婉说道。

是啊,这也不是第一次被这女孩子惊到了。

念着盼着接来了外孙女,还没从见到酷似女儿般的欣喜悲伤中缓过来,就被这女孩子粗俗无礼以及没心没肺无情无义吓呆了。

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这外孙女是怎么长成这样的,只有脑子坏掉才能长成这样吧。

方老太太默然。

脑子坏掉的人做一些古怪的事又有什么奇怪的,谁知道又打什么主意。

“请个大夫给她看看,我们仁至义尽就是了。”她说道,“宁家那边你还要多费些心思。”

不再提君蓁蓁。

方大太太应声是,低声说着安排扶着老太太而去。

……

“耽误了小姐吃饭,饭菜都凉了,还得重新做。”

柳儿抱怨着让丫头们撤下饭菜。

君小姐坐在书房里翻看书架上的书,这些书都是新的,很显然是方家给君小姐添置的,而且都已经许久没有翻过。

“小姐,你找什么?”柳儿进来问道。

“我没找东西,我在想事情。”君小姐说道,放下手里的书。

“小姐还在想宁十公子吗?”柳儿一脸担忧的问道。

宁十公子。

君小姐的眼前浮现清晰的少年人的形容。

年纪十八九岁,身材高瘦,相貌出众,穿着一件白袍子,袖口上绣着兰草。

这个记忆是在八月十五阳城灯节上惊鸿一瞥所留,竟然连衣裳上的刺绣都记的这么清楚。

这个孩子啊,对一个外男这样的细节都深深的印在心里,但对自己的外祖家却一片空白。

“没有,以后不想他了。”君小姐说道,“我在想外祖父和舅舅的事。”

柳儿哦了声。

“那有什么可想的,都是死了的。”她浑不在意说道。

“怎么死的呢?”君小姐问道。

柳儿揉了揉鼻头。

“不知道,反正就是死了嘛。”她说道。

死可是有很多种死法的,君小姐有些无奈。

“小姐,你想知道这些啊?”柳儿看出来忙问道。

“是啊,你去打听打听。”君小姐说道。

柳儿笑了。

“还去打听什么。”她说道,转身对着外边喊了声来人,又冲君小姐嘻嘻一笑,“小姐,你想知道什么问就是了。”

君小姐失笑,看着门外闻声进来的两个丫头。

是啊,君小姐在方家可不需要谨小慎微,想要知道什么问就是了,这还是看得起她们。

第十五章 方家的事

方家祖籍山东,君小姐曾外祖父这一支来泽州贩卖香料,就此落脚阳城。

发了财的曾外祖父想要更大的产业,但阳城多是经营煤炭,作为一个外来人方家也插不上手,曾外祖父另辟蹊径给儿子娶了祁县曹家的女儿,借势开了钱庄德胜昌。

在岳丈家的协助,再加上曾外祖父善于经营,几年间就将德胜昌经营成数一数二的钱庄,成为阳城乃至泽州的大户。

君小姐的曾外祖父去世后,产业便由长子方守义继承,也就是君小姐的外祖父。

方守义没有辜负父亲的交代,将德胜昌经营的更加红火,但就在春风得意事业有成的时候突发暴病而亡,时年三十八岁,还好儿子方念君已经成年,也算是后继有人。

方念君就是君小姐的舅舅,虽然年纪刚满二十,但从小跟着父亲经营票号,早已经接手生意,所以方家的票号没有受到影响,反而赶上几次朝廷与金人征战,南北物资倒运增多发了几笔财,方家的生意更上一层楼。

但没想到的是就在这时方念君也出事了。

“有一件事。”

丫头们说到这里的时候,一直安静听着的君小姐打断了她们。

丫头们带着几分不安看着君小姐。

“方家从曾外祖父这一代就只有一个男丁传承吗?”君小姐问道。

曾外祖父初来阳城,因为依仗曹家,所以娶了曹家的女儿后不纳妾,只生养了一个儿子也能说过去,但产业做大,君小姐的外祖父又怎么会只有一个儿子?家大业大必然要子孙繁茂才能维持。

听她问这话,丫头们眼中闪过惶恐不安。

“倒也不是。”一个丫头低头说道,“老太爷有弟兄四个。”

也就是说曾外祖父那时候并非只有方守义一个儿子。

“曾老太爷去世前给他们分了家,因为老太爷是嫡出长子,所以就由老太爷承了阳城的票号家业,余下的弟兄们则带着分得的家产回山东老家了,所以阳城这里只有老太爷一人。”那丫头接着说道。

这样啊,君小姐点点头。

“那我舅舅的兄弟们也是如此吗?外祖父去世后,舅舅继承家业,他们就回山东老家?”她问道。

丫头们讪讪。

“老太爷只有老爷和小姐两个孩子。”她们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