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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九龄(650)

所以……

她不是想不明白,她是不敢想,被朱瓒这一句话逼得不得不想,冷,触手摸到被子,干脆伸手扯过将自己裹起来。

真冷啊,好冷啊。

朱瓒只得只穿着亵裤光着上身坐在床上瞪眼。

“虽然听起来很可怕。”他沉声说道,“但皇家无父子兄弟…”

君小姐将被子猛地掀开露出头。

“那父亲也没什么可怜,他被害也没什么值得生气的。”她说道,“齐王他夺走这皇位也没什么不对的,这个皇位本就是抢来的,都是坏人,都是抢夺,都是弑戕,都是畜生不如。”

“你看你这是胡搅蛮缠了。”朱瓒沉声说道,“你脑子不清醒的时候就不要想事情了。”

“我脑子清醒的很。”君小姐喊道。

“你清醒个屁。”朱瓒毫不客气的回道。

这混蛋!君小姐瞪眼看着他。

“你如果清醒就应该认识到你皇祖父,你父亲,齐王,是不同的人,他们做出的仅仅是能代表自己的事。”朱瓒说道,“你不能因为他们做了错事,就认为你父亲死没错,死的活该。”

“我没有说我父亲活该。”君小姐说道,垂下头。

她只是不知道父亲知不知道这件事。

“你父亲知道不知道,跟他被害是两回事。”朱瓒说道,沉吟一刻,“你现在要明白你要做的是什么,你是为你父亲报仇,至于先前的皇位更迭的种种阴私,不是你能管以及能管得了的事。”

君小姐裹着被子,道理她都懂的,只是…

“朱瓒。”她抬头看着面前盘腿坐着的男子,“你觉得恶心吗?”

朱瓒笑了笑。

“天下恶心的事多了去了。”他说道,“我恶心不过来,我也没空恶心。”

君小姐看着他笑了,只是这笑比哭也好看不了多少。

“你现在不要想了,你现在太激动,糊涂着呢。”朱瓒皱眉说道。

君小姐点点头。

“我不想了。”她说道,“我困了,我先睡觉了。”

她说罢就扑倒在床上,将被子扯过盖住了头。

朱瓒差点被挤得掉下去,愕然看着将自己裹成一团的君小姐。

“这是我的床。”他说道。

但君小姐似乎睡着了根本就不理会。

朱瓒只得自己下来,初秋的夜里有丝丝的凉意,这时候他也才发现自己还赤裸上身,顿时面色涨红,有些慌乱的从一旁架子上扯过衣服套上。

不过这时候套上又有什么用,看都没看光了。

“登徒子。”他嘀咕一句看了眼被占据的床,床并不大,但那个女子裹着被子缩成一团,看上去瘦小又可怜。

他轻叹口气,就在床边的地上坐下来,室内陷入安静,夜色更浓。

第一百四十章 无可奈何又奈何

室内就像一只墨笔入水,浓黑荡开然后慢慢的变淡,天光渐亮驱散了夜色。

朱瓒听到了身后的动静转过头,对上君小姐的视线。

她并没有起身依旧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盯着朱瓒。

朱瓒将衣服拢住带着戒备。

“你想干什么?”他说道。

君小姐没忍住失笑,旋即神情又安静下来。

“你一夜没睡啊?”她问道。

虽然他看起来不像自己这样受惊,但乍听到这样惊人的事也必然收到了冲击,就像自己一样躲在被子里一夜未睡,他也这样坐了一夜。

“是不是越想越觉得很可怕很可笑?”她自嘲一笑说道。

朱瓒皱眉。

“事情真相还不清楚呢。”他说道,“或许这只是齐王当初一人所为,你皇祖父并不知情。”

那先帝的圣旨怎么解释?

而且这种事,一个人能做到吗?

虽然还不知道具体的细节,但想来真相也不会比现在猜测的好到哪里去。

君小姐垂目。

“再说了,就算真是这样,也没什么可想的。”朱瓒接着说道,“不就是皇权相争,这种事很少见吗?说句难听话,先帝不肯接回仁孝皇帝,虽然不合情,但对于一个贪恋皇权的帝王来说是很合理的,当然,他这么做是不对,人品也不怎么好,但这种事也真没什么可想的。”

说到这里又摸了摸鼻头。

“当然,我和你不一样,在我眼里那是帝王,帝王之心当然不能等常视之,说句再难听的,帝王和臣子是互相依靠又互相戒备的,我可从来没指望一个皇帝是仁善之辈。”

反正皇帝在他眼里都是坏人,坏人做出坏事也没什么可惊讶的。

真是直白到残忍,君小姐明白的他的意思。

朱瓒的声音又缓了几分。

“而你,那是你祖父,那是你曾祖父,是你叔叔,在你心里是亲人,亲人这般冷酷无情生死相搏,的确很难可怕很难接受。”

君小姐垂目,忽的又笑了笑。

“真是的,这种可怕的事,怎么被你这样么一说,倒像是我大惊小怪无理取闹了。”她说道。

“要不然呢,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要替你祖父自尽谢罪与天吗?”朱瓒摊手说道。

君小姐看了他一眼。

“当初,如果赎金给足的话,且不说仁孝皇帝生死,战事大概不会如此得惨烈持续十几年吧?”她说道。

她的话没说完,朱瓒就竖眉。

“你这话真荒唐。”他沉声说道,“赎回?且不说金贼破我城屠我民占我地,就说这一个赎字,就是耻辱,这种耻辱,只有用血战来洗刷,那个时候,或许先帝是真心议和,但金人绝对贼心不死,赎金不足还是足对于他们来说都一样,不足更让他们借机闹罢了,就算给足,他们也不会就此罢休。”

他神情傲然又愤怒。

“而且我父亲等官兵与金人鏖战,难道仅仅是为了仁孝皇帝被害吗?就算他们归还了仁孝皇帝,那我数十万百姓的血仇呢?那他们侵占的我国土呢?你现在说出这种话,对得起征战十几年,无数牺牲的官兵们吗?”

君小姐掀开被子坐正身子。

“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发什么脾气啊。”她说道。

“这种事,随口一说也不能。”朱瓒沉脸说道。

君小姐哦了声。

“我错了。”她整容说道。

朱瓒哼了声转过身。

“我这不是觉得羞愧嘛。”君小姐接着说道。

听到这话朱瓒再次转过身。

“你羞愧什么?”他说道。

君小姐看着他。

“我一直认为我能活过来是天道公平,可是现在看来…”她说道。

“现在怎么了?现在这不更印证了?”朱瓒打断她说道,“你曾祖父为私欲置父亲和弟弟于不顾,你皇叔则杀兄逼死父亲夺位,这不正是天道轮回报应吗?多公平多公道啊。”

君小姐看着他,神情有些古怪,似乎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啊。”朱瓒抱着胳膊抬着头居高临下说道。

“这明明是挺悲伤的事,你一说,就有点儿戏和可笑啊。”君小姐说道。

朱瓒没有羞恼,笑了笑。

“这世间的事或许本来就是可笑。”他淡淡说道,“我们笑他人,他人笑我们,我们笑前人,后人笑我们,谁是谁非,人有无愧于心,天有公道。”

君小姐没有说话。

“不管你皇祖父做过什么,这都不是你父亲该被你皇叔杀的理由。”朱瓒说道,“而更与你为父报仇没有任何关系。”

君小姐哦了声,看着朱瓒。

朱瓒也看着她。

二人谁也没说话,似乎都在等对方说话,又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就这样四目相对,气氛忽的变得有些怪异。

君小姐先笑了,朱瓒顿时没有先前的肃然,颇不自在的扭开视线。

“怪可笑的是,我现在自己要推翻自己策划的这一切,不仅不能阻止,还要说服方老太太把这些银子让那些人拿走。”君小姐说道。

她说着话一手解开散乱的发鬓,简单的重新挽好,一面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