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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九龄(680)

德胜昌为首的管事笑摇头。

“都扛不住了。”他说道,“差不多就这样吧。”

守城官摇头。

“这越有钱的人越爱斤斤计较。”他说道。

管事的上前将一袋沉甸甸的银子递给他,守城官毫不避讳的接过。

“不过,该查还得查。”他肃穆说道。

管事笑了,侧身让开。

“那是自然,大人您查了我们也清白,行路做事方便。”他说道。

将官摆手,等候的兵丁们举着刀枪上前,几辆车被打开,露出其内摆放的白花花的银砖,看着大家眼晕,忍着炫目将刀枪在银砖中戳了一通。

装的这么满,别说藏人了,连苍蝇都塞不下,将官不耐烦的摆手,兵丁们收起兵器退回来。

“走吧。”将官说道。

管事的笑着施礼道谢,跳上马车。

“走,送钱去喽。”他扬声说道。

将官看着马车重重的驶出城门摇头嗤笑。

“送钱还这么高兴。”他说道,不再理会,肃穆又警惕的巡视城门内外,“都看好了,一旦发现成国公一家,杀无赦。”

第二十五章 查验的和过关的

过了大名府,路上的人更多,先前战时逃难的人都逐渐回来,再加上原来三郡的驻军退回,这边的官兵比先前多了很多,大路上不时的见到铠甲鲜明的官兵疾驰而过。

这来往的人中除了肩挑手拎的普通百姓,还有不少衣着富贵高头大马且外地口音的人。

“怎么这么多外地人?”有民众不解的问道,“看起来也不像是逃难的。”

再说谁往他们这地方逃啊,北地边境,金人大军聚集,虽然说现在议和了不打仗了,但还是很吓人的。

“什么逃难的。”有路人摇头,“哪有逃难的穿成这样,这些都是生意人。”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意,这没有什么奇怪的,只是河北东西两路在成国公治下这十几年对生意人控制很严。

北地当然可以做生意,但成国公对他们单独建籍严格管控,且划定经商地点,州府之间随意走动需要报备,至于屯堡边境更是不许接近。

“现在不同了。”有人低声说道,“清河伯说北地征战困苦多年,需要让民富繁荣,如此才能兵强马壮,所以生意人们都忙起来了。”

民众们似懂非懂。

“咱们这地方有什么生意可做的。”大家摇头,“又这么危险,也不怕血本无归。”

“谁知道,反正生意人们最会逐利而动,既然有钱挣,就什么都不怕。”路人摊手说道,说着对前边抬了抬头,“看那边关卡多少排队等候的。”

虽然说对允许生意人随意走动,但关卡还是很严苛,不少人都被拒绝赶走。

“孙大人,我们只是要去做个生意,为什么不让过啊?”被拒绝的人们愁眉苦脸询问。

被唤作孙大人的将官神情冷漠。

“没有理由。”他说道。

很好,这将官一看就是老将,深得成国公那一套强横手段的影响。

然而现在不是成国公治下了,且成国公也谋反逃匿了,还耍什么横,被堵在关卡外的生意人们没有立刻散去,在外吵吵闹闹。

厚重的毛帘子垂下,外边的吵闹顿时被隔绝。

“看看,这帘子就不一样。”一个细眉长脸的五十左右的男人捏着帘子,用浓浓的南地口音说道,“真是好东西。”

屋子里坐着的一个将官噗嗤笑了。

“一个破帘子算什么好东西。”他说道,呼噜噜的喝了一大口茶,将腿脚抬起放在几案上,身上的铠甲发出哗啦的响声,这粗狂的动作又传达着震慑。

“宋大人,可别小瞧了这破帘子,拿到我们南边去,一张可以赚十个钱。”男人细声细语说道。

宋将官再次哈哈笑了。

“十个钱你也看在眼里?”他笑道。

“做生意的,钱可不分大小,只要是钱都要看在眼里。”男人含笑说道,在宋将官的对面坐下,“所以宋大人,在你们眼里这北地贫瘠,我们眼里可是遍地都是钱啊。”

宋将官捏着胡子哼哼两声。

“我一个当兵的不懂你们这些。”他说道,眯起的眼里闪了闪,“我只知道你们要去的地方不合适,保州雄州霸州三郡附近可没多少破帘子,难道你们要和金人做生意不成?”

和金人做生意在北地可是要被认定为奸细,抓起来直接砍头的大罪。

男人没有被这威胁吓的变色惶惶,依旧安坐。

“大人这话真是折煞我了。”他笑着说道,“大人们能抗击金人不惧生死,我们虽然爱钱,但跟生死相比,钱又算什么,大人你们在金人面前连生死都不惧,我们也绝不会为了几个钱就跟金人做交易。”

宋将官对着吹捧表示很满意,将几案上翘着的腿换了个姿势。

“知道就好。”他说道,“别为了钱碰不该碰的。”

男人含笑应声是,微微倾身拿出帕子给宋将官扫了扫靴子上并不存在的尘土。

“大人这靴子真是穿的时候够久了。”他感叹说道。

宋将官哦了声。

“哪有那么多军费花在穿上,能吃饱饭兵器不断才是最要紧的。”他说道。

男人连连点头应声是。

“我们家是做皮毛生意的,别的没有,这些皮靴皮衣多得是。”他诚恳说道,“凛冬将至,希望大人和兵士们能穿的暖和一些,也不多,只有两车。”

他说着向外指了指。

透过半开的窗户可以看到院子里停了两辆车,堆的高高用布遮挡的严严实实的。

宋将官眯起眼。

“好啊,那某就代兵士们谢谢你了。”他说道,一抬手从靴筒里抽出一张文书一甩,“记住老老实实做生意啊。”

男人大喜恭敬的伸手接过,深深的施礼。

“大人放心。”他诚恳的说道,“我们懂的,没有了安稳的日子,我们也没生意可做,也挣不到钱。”

男人恭敬的退了出去,将官动也没动,不多时外边进了一个文吏,对着将官耳语两句,似乎说道什么高兴的事,自己先忍不住噗嗤噗嗤的笑。

将官也笑了,又瞪眼。

“矜持点,一副没见识的样子。”他说道。

小吏忙收住笑,但旋即又噗嗤噗嗤。

将官也不怪罪他,翘着的腿有节奏的晃动着。

门外一阵杂乱的脚步,伴着阻拦声。

“孙大人,你不能进去。”

“孙大人,宋大人休息呢。”

听到这声音,宋大人脸上的惬意顿消。

“大人,小的去应付他。”小吏忙说道。

宋大人一脚将几案踹开,大步走出来,一个将官已经推开阻拦的兵丁站到了院子里,看到走出来的宋大人他停下脚。

“孙大人,什么事啊?”宋大人不咸不淡的问道。

孙大人看着他。

“为什么私放这些商人前往边境?”他说道。

“什么叫私放?”宋大人冷声说道,“如今北地安稳,人家做生意的人就是到处走,凭什么不放?”

“如今金人已经深入我北地,必须严查死防免得奸细潜入。”孙大人说道。

宋大人摇摇头。

“我说小孙啊,你这样想就不对,人家只是做个生意,怎么就成了奸细了?”他说道,“你想想啊,成了奸细,让金人霍霍了北地,他们有什么好处,这不是自寻死路嘛,这些生意人又不傻。”

孙大人看着他神情肃重。

“你低估这些生意人,为了钱他们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他们就敢自寻死路。”他说道,“宋大人,你才来不清楚,这是我们用血得出的教训…”

宋大人面色顿变。

“我才来?说的老子没打过仗没杀过敌,什么都不懂似的。”他勃然大怒,伸手指着孙将官,“姓孙的我告诉你,老子当年杀金贼的时候你还吃奶呢,你才懂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