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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砂(604)

那疯狂的皇帝如果始终得不到丹药。会不会也将谢家的小姐投入丹炉。

谢柔嘉沉默一刻。

丹药应该不会成的,上一世就没成,而且还几乎要了皇帝的命,皇帝虽然没有将谢家的小姐投炉,但却要了谢氏所有族人的命。

不过那一世是因为邵铭清将谢家绑住一起炼丹的缘故,那这次谢家无论如何也不参与炼丹就没事了吧?

邵铭清见她沉默。只当这件事真不好办。

“你放心,我和师父都不会让陛下做出这种灭绝人性的事的,师父也常常和陛下说道学是大道是天道也是人道,人祭这种事根本就是违背天道和人道,真这么做了,是绝对成不了大道的。”他忙说道,“我就是说回去之后你不要再参与这件事了,而且你跟郡王已经成亲,成了他人妇,也不再是谢家的巫。”

谢柔嘉笑了点点头。

“我知道。”她说道,“你别太担心,我们遇到的难事不都一步一步走过来了嘛。”

邵铭清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大夫亲自送了汤药过来,二人喝了药,邵铭清就催促谢柔嘉回去。

“你不累我累了,我要睡了。”他说道。

谢柔嘉这才笑嘻嘻的走了。

营地里还很热闹,说笑声饭菜的香气混杂在一起,但四周的警戒也很严密,巡逻的马匹几乎一刻不停的走来走去。

围在最正中的除了东平郡王的营帐就是关押镇北王祖孙两个的营帐,谢柔惠的也安置在这边,至于镇北王府的其他随众则在牢车里另行押送。

谢柔嘉想了想还是先走向那边站在一间营帐外。

营帐里传出女孩子的哭声。

“我不要吃这些东西,求求你跟殿下说我要见他。”

营帐里没有人的答话。

“…我要见谢柔嘉,你去把谢柔嘉叫来…”

“…我有话跟她说,你去跟她说,她一定会来见我的…”

哗啦一声响,似乎什么被打碎了。

谢柔嘉微微掀起营帐的帘子看进去,见摆在谢柔惠面前的几案被她掀翻了,人也起身向外冲来。

营帐里的两个丫头却动作利索的将她按住。

“谢夫人,你再这样我们就只能把你绑起来了。”她们板着脸说道。

谢柔惠已经换了干净的衣衫,伤口也都包扎好了。神情惊恐中又难言忌恨。

“别叫我谢夫人,我是谢大小姐。”她喊道,话一出口又忙摇头,“不。不,我不是大小姐,我是二小姐,当初是抱错了。”

谢柔嘉又气又好笑,笑又笑不出。滋味复杂的放下帘子。

谢柔惠还没十五岁,你说她是个孩子吧,可是又有哪个孩子这般年纪就做出接连杀了这么多人,心肠冷血如此地步。

说她胆子大吧,她对比自己厉害的人又卑躬屈膝。

谢柔嘉在营帐外默默的站了一刻,屋子里安静下来,适才的吵闹声消失了。

东平郡王安排的人自然能把谢柔惠看好。

她抬脚迈步,才走了没几步,耳边破空声传来,谢柔嘉猛地侧身躲过。见是一根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骨头滚落在地上。

她抬起头看向一个营帐,营帐外插着的火把映照下,周成贞从一个撕开的口子里对她一笑。

“媳妇,媳妇,来来。”他笑着说道。

谢柔嘉掉头就走。

“谢柔嘉!你给我过来!”周成贞在后喊道,“你怎么这么不识好人心,我可是全为了你。”

谢柔嘉走了几步又停下脚转过身大步走过来。

周成贞笑意更浓,营帐外站着的护卫却如同木头人一般什么也没看到。

“周成贞,你以后别再说为了我这种话了。”谢柔嘉看着他说道。

周成贞笑嘻嘻的点头。

“好啊,你说什么我就听。”他说道。

“我觉得你怪可怜的。一辈子连自己真正的想法都不敢说出来。”谢柔嘉接着说道。

周成贞脸上嬉笑散去,哈哈大笑。

“我怎么不敢?我就是对你好,难道不敢说吗?”他说道。

“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你对自己更好。”谢柔嘉说道。“你对我的好,是把我陷入困境,然后让我看到你的好。”

周成贞面色微微一滞。

“那次在皇宫方子元的事,是我安排的,我那时候并不是想对你好。”他说道,“我只是想让你看到我多厉害。”

“你现在也是。”谢柔嘉说道。

“我现在不是。”周成贞说道。“那,你想想啊,我被你这个女人打了,我怎么也不服气吧,再说我当时也在场,肯定不会让方子元得逞的,只不过被周衍抢了先罢了。”

他说到这里吐口气。

“我跟你道歉,可是从那以后,我就可没有陷害你。”

谢柔嘉笑了笑,伸出自己的手。

“这个。”她指着自己的手,“是在镇北王府被你用刀子割伤的。”

“喂,那次是不得已,演戏啊,要骗的过别人,怎么会在乎流血,你这个女人可不是那种人。”周成贞说道。

谢柔嘉没有理会他,又伸手指了指肩头背上头上。

“这些是郁山塌陷时受过的伤。”她接着说道。

周成贞再次默然。

“这件事也是我不对,我不知道挖出经石会出现那样的结果。”他说道,“可是你相信我真的是要趁这个机会让你在人前坐实天命神授的身份。”

“我相信。”谢柔嘉说道,看着他,“你是真要对我好。”

周成贞的脸上浮现笑容。

“就像你当初在皇宫挑唆方子元欺负我然后你最终会跳出来,如天神下凡一般护住我一样。”谢柔嘉接着说道。

周成贞的笑再次凝结在脸上。

“你对我的好,就是把我打倒在烂泥里,把我陷入困境,然后你伸出手拉住我,然后让我看到你对我的好。”谢柔嘉说道,“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你甚至会伤害自己,然后让我看你对我多好,或者让我惭愧,看。这个人对我多好,她真该为此而高兴或者惭愧。”

她说到这里摇摇头。

“不,周成贞,我不会的。不会为此高兴,也不会为此惭愧,我现在就是要告诉你这个,我不想要你的好,也不在乎你的好。这辈子绝对不会。”

周成贞看着她笑了笑。

“好,我知道了。”他说道,“我知道我错在哪里了,我以后不会了。”

说着又一笑。

“谢柔嘉。”他喊道,“我们这样说话,多好。”

谢柔嘉看他一眼转身。

“哎哎。”周成贞忙喊道,因为手被绑着,他一急将半个肩头从营帐里挤出来。

两边站立的护卫依旧似乎什么都没看到。

“你别走啊,咱们好久没见了。”他说道,“谢柔嘉。我可想你了,你呢?是不是又想死我了?”

说着又大笑。

“没有天天的话,那肯定在得知我的事后就该想我死了吧?”

谢柔嘉抬脚走开。

“谢柔嘉,谢柔嘉。”

身后周成贞的喊声接连不断。

“谢柔嘉,见到你我可高兴了!”

“谢柔嘉,明天还来看我!”

“谢柔嘉,明天我们再聊天!”

一直迈进了营帐里,耳边的喊声才消失了。

谢柔嘉吐口气,坐在几案前的东平郡王放下手里的舆图信纸等物看过来。

“累了吧,快些歇息吧。”他说道。

谢柔嘉没说话坐下来。

“吃过药了吗?”东平郡王又问道。

“没吃。”谢柔嘉绷着脸说道。

小姑娘又生气了?

东平郡王笑了笑。

“是不是伤口疼?”他问道。“疼就证明会好,没知觉…”

“还不是怪你。”谢柔嘉瞪眼看着他,“你傻不傻啊,干什么就答应人家去拿鼎?要不是为了急着喊住你。我们怎么会受伤!”

东平郡王默然。

“是,是我冒进了。”他说道。

谢柔嘉神情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