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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史官每天都在作死(296)+番外

作者: 书归 阅读记录

下一刻,在温太师“赶紧滚远点”的咆哮里,京城六月的最后这日悄然滑走。

当夜,漫天小雨好似女儿家看哭了戏台子似的,抽抽搭搭淅淅沥沥地下起来,眼见着翻入七月,便当是天凉好个秋。

第125章 番外二 雪元梅

…………

畅月既至,北地已大雪数度,出则见京中楼阁覆白,檐田皆素,入则踏院内三寸积霜,草木俱寒。

君生辰未至,大宗货礼已然北来,箱奁精美,六年如故,中多狐皮鹿茸、山参良炭等,一经送入,林立院中,盖为沈氏之风。

君见之喜,笑言沈氏果真发迹耳,则温太师开北路商航之事,所托有望矣。

吾闻之,即团雪投掷君身,责君隐退多时,何得尚窥商财以肥朝廷?此非仁君之道,又将李监军何置?

君且笑,遂不言此事,但见院中白雪莹莹,则弯身执雪同吾打作一处,胡闹如童。少时,云珠归,绿袄婷婷,闻声来见院中碎雪满箱,吾二人已衣衫狼狈,不禁拂衣叹曰:“原此院中所住系小儿矣,小女子尚不识得,罪过罪过。”

君听言,以雪投之:“不识得?便打至你识得!”继而唤吾团雪,共三五下,将云珠绿袄打作乌黑。

云珠且怒且怨,愤而捉雪,娇斥声声皆往君掷。君且避且战,退往吾后,大笑即言:“老矣,老矣,未如小女子矣!且请女侠饶过则个,万勿伤了你小叔叔。”

而回观云珠,顷刻竟握雪红眼,慌问其故,曰:“此情此景,怎无师父耳?”

李庚年巡完渡龙关口回到雪原驻地时,恰是沈游方带了商队出走的第八日。

列队轻骑入了屯营,漫天大雪还未止,他下马解了水囊,一边拔开塞子喝水,一边看着小兵扑红着脸蛋儿速速跑来替他牵过马去,一时无意洒落的几滴水沾在大氅上,只经风一吹,便将裘毛凝成了一根根扎手的小针,引他颇心烦地抬手拍了两把,皱眉问那小兵道:“商队来信儿没?”

小兵紧紧张张捏着马缰道:“回大人话,早间沈老板的商队有信儿送来,说是约莫今日晚些时候就能回了。”

“今日?”李庚年闻言,将手里木塞堵回水囊上,脸上一时仿似笑了,可下刻嘴角却又拉下去,“晚些时候是几时?”

小兵在他不善目光下缩了缩脖子:“回大人,小的不知道。那信是沈老板的事送来的,信上没写……”那鸟也不能说人话啊。

话音未止,小兵已听见跟前儿的监军大人拂开袖子叉腰冷哼了一声,下刻,监军大人不再问话,只迈开大步往屯营当中的大宅子走去,一身上下好似忽而带上了什么脾气。

凛冽朔风里,隐约传来句恨恨的嘟囔。

“沈游方这混账,养的什么破鸟!”

雪还在下,挺冷,可李庚年走到宅门前却也并未急着进去,抬头见一轮日头黄澄澄挂在中空,怪耀眼,也不知究竟何时才肯落下。

想着这个,进门后下人来叫他吃饭他也没心思搭理了,只足尖一点便跃上屋檐,盘腿坐在这方圆百里最大最好的宅院儿的最高一处地方,吸了吸被风吹红的鼻子,渐渐地,就怔怔出神看向了极远处那天雪交接的地方——

素雪落,白雾蒙,冰河渺渺蜿蜒,冷山萧萧独立。

雪原上零散几处村落,屯营间轻飘数缕炊烟,青天日下云舒云卷,风吹过了,四下里一时半分音色都无。

雪原是很安宁的,他与沈游方一路北行到此,岁月无声中,如今已安宁度过了六年。

六年里的头两年,沈游方常常都问他,觉不觉着天冷,觉不觉着平日无趣,觉不觉着四下萧索,便是问他到底喜不喜欢这里,他也从没答过——他只在薄春的日暮时,抓着沈游方袖子跑出大宅去,在星河下漫无目的地策马,在仲夏的烈日里,推他拿大把银子去隔壁屯营换来甘甜西瓜,在深秋的月影中,共他分一只长河里捕来烤好的鹅,又在冬天风雪来时,坐在此等他补货归家。

雪原自然是冷的,是无趣的,确然也是萧索的。这些从不必要谁来回答,原本就平常地存在着,故从第三年起,沈游方渐渐也不再问了,可这人从来关心的又并不那么容易放弃,夜里暖帐亲呢间便还偶或抬指逗弄他脸问:“那你如今,究竟开不开心?”

这间在床第间却是答哪句都不对的——因沈游方每每总在他一轮腰酥腿陈后轻轻间他,此时他迷蒙不清的,若说是开心,则“要让你更开心”,若说是不开心,则“要让你开心开心”,由是到头来受罪的总还是李庚年的身子,仿若开心不开心也没什么紧要般,一番番抽拿到最后来,他被围困在罗衾欲海里也不知是喜至落泪,还是疼至落泪,呜呻中十指扣去沈游方后背狠心抓挠,却听身上之人喘息嘶痛间轻笑起来,下刻唇边额际落下深深密密的吻,耳边,他那句熟悉到骨子里的讨打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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