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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史官每天都在作死(300)+番外

作者: 书归 阅读记录

“倒是。”齐昱低低闷笑,手上将温彦之掂实在了,“你看个书吃得不歇气,吃酥也能吃成个胖呆子。”说罢开始迈腿走上下山的最后一段小路,侧头问身后,“冷么?”

温彦之吸吸鼻子,环在他颈上的手臂收紧了些,此时心中稍稍安稳下来,轻轻说:“不冷。”

小路上积雪很深,底部贴地的沉雪凝得湿滑,每行一尺都需细心踩实。齐昱背着温彦之。走得一步一印,每一步都踏实而平稳。数步后。温彦之趴在他背上慢慢说:“齐昱,而立当立,我年岁也快而立了,往后……往后你不好再这么背我,我得自己走。”

齐昱找着实在路面踏出下一步,悠然笑着应他:“好,小呆子越来越懂事儿了,但这话得等你真而立了再找我讲。这不还剩两年么,这两年我还能好好儿多背背你。”

温彦之听言,刚欣喜一些,却又听齐昱接着耍赖道:“但就算到了而立,再四舍五入往上,你也就是不惑了。既都是不惑的人了,还自个儿走什么路?便还是我来背吧。”

“什么四舍五入……”温彦之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无赖话逗得失笑,往上凑近他耳后轻轻一啄,“齐昱,你就不累么?”

齐昱背着他再稳稳往前走着,笑着摇了摇头:“不累。只要是还能背得动你,我都不累。”

今冬极寒。

自入冬起,北地暴雪数度,接连近三十日,多地农不可事、商不可通,更有西北各地雪压丈余之原,河川冰封、陆路断绝,其百姓只能靠早前储备的干煎、柴火抵御严寒,却已有人畜冻毙者甚众、饥馑伤残者无算,而阡陌失通日久,朝廷抚赈不可及时抵达,灾情便日日都更严峻,引京中内朝外朝早已为此妙城成了一锅滚油,叫紫宸殿上的少帝齐珏焦头烂额,明里暗里,便又寻人告到齐昱身边问策。

可齐昱何尝不清楚———实则朝议并非未得赈灾安民的绝好计策,而是因那绝好计策是由太师温熙之上疏的,齐珏便不好用罢了。

每个皇帝自有每个皇帝的做派,齐珏天生龙骨又长年得齐昱栽培,这做派便也是生而带来的,则不纳谏之举,就并非是齐珏耍上了孩子脾性非要与老师作对才拿万万百姓之生死开玩笑,而是因齐珏如今年岁渐长,心智愈渐沉敛、帝王手腕初露,便开始懂得朝中政事千丝万缕皆有牵连,难免三思之后有九思石轻易决断。

早在秋中,齐珏就未表温熙之那上奏请开北路商航的折子,只因通航之事不仅事关通商,更事关兵防,多条商道通行虽可充盈国库,可从军政入眼,倘使一朝北夷入侵,则商路愈通达,夷兵进犯自然就更多了窜进之处。如若今朝,希应了温太师那“引水北入、常相通凿“和“新起炭场、减价售薪”的赈灾谅言,虽好似只是稍济灾情、以备后患之措,可纵观事前事后,却不难想见温黑之此谏绝然是承上启下的——少帝不允商路之事,赶上雪灾甚重,温熙之就不作声色将“开辟北航”换作“引水北入”,将“贸易货物”换为“贸易薪炭”,其实却换汤不换药,依旧步步紧逼。

折子再递上去,几乎是在本就焦头烂额的齐珏身上又点了把火,终于叫他T过了,把这重臣尊师点到了御书房去,若不是还顾忌君臣体面,早已争了个天崩地裂——一方说“擅开北航,战时恐遭夷兵长驱直入”,一方又言“无商无利,则无银无安”,如此闹了一个多时辰,兵部来了户部走,折中的办法靓了一个个,却都不好,也没有一方愿意让步。

少帝大怒,抬手直挥温太师跪安,而温太师告退踏出御书房之前,最后觉还冷冰冰地说了一句:“皇上若如此固步自封,使家国无余财、军民无多利,期民饥兵疲、士气不存,任凭我朝山河城池固若金汤,遇上敌寇厉兵秣马也俱是枉然。”

此话更叫齐珏怒极,怄红了一张少年脸面,拍着御案说温熙之长外夷士气灭我朝威风,更藐视圣躬、质疑皇权,当场便令温熙之归家闭门思过一月,君臣师生一场,到此不欢而散。而朝中温家门生、相交何曾少?温熙之虽是默然领旨归家赋闲,可朝中赞同温策与不赞同的却尚还争着,以致闹成了两党,另一边的彭家携领兵部人等与武将站在少帝一方,与大多赞许商航的文官更起冲突,可说是闹得乌烟瘴气了。

此事一发,世上的人情烂账便又有了可驱使处,则叫齐昱和温彦之二人无疑成了一对儿夹在当中的苦命鸳鸯:天家要规劝温家低头,不便威压相镇撕破脸面,便遣族人寻齐昱跟温彦之言谈;温家要苦谏天家纳言,不便冒死顶撞折了风骨,便叫家臣找温彦之往齐昱通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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