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82)
他不敢去看闻濯的神情,浑身痛的弯起了腰,手指扣在案沿上连凸出来的骨头都清晰可见。
“怎么了?”闻濯急的起身看他。
沈宓深喘了几口气,鬼使神差地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
他曾以为白叶寺至少名字听上去风光,里头便也还算能过,殊不知魑魅魍魉遍地皆是。
他也还以为,只有他一人在这世间祈求垂怜,只有他一人,抱着往日那些浮光掠影当作人间。
想来苦不堪言,他失魂落魄地苦笑几声,眼眶泛红,鸦清的睫毛湿了一片,“世间珠玉人…”
他陡然落了眼泪,温热的水滴进闻濯手里,教他诚惶诚恐地屈膝半跪在了沈宓身前。
闻濯捧起沈宓的脸,替他拂去眼尾水色。他还是头一回,见沈宓在他面前露出这副模样,“你这是想要我把命给你?”
沈宓抓着他衣袖的手指收紧,“我这一条贱命分文不值,甚至于业障滔天,倘若你还能入眼,便悉数拿去,此生都不要再还了。”
闻濯一顿,用了全身的气力才勉强颤着声音道:“你再说得清楚点…”
沈宓说:“予你。”
无论结局是不得好死,还是万劫不复,都予你。
作者有话说:
沈宓:唉~
海星!!
注:“人心统耳目官骸,人面合眉眼鼻口,以成一字曰苦。”——《围炉夜话》
“花朝节”二月十五,时节当天满城芳花,赏花宴,斗草会,吃花糕,踏青游玩,情人折花赠风流。
“春花粉圆”确实是花做的一种古代吃食。
“金乌卫”在历史中是“金吾卫”,本文架空,所以文中特意改成了“金乌”。
第33章 病痛退
三月三,上巳节。
封后大典恰逢一期。
当日凌晨,京畿便早早热闹起来。鸿胪寺提前设制书案、节案、册案、宝案在御座之前,礼部则摆放彩轿在奉天门外。
见季氏女后,由司礼监念宣读制词,一行人浩浩汤汤进宫,在百官面前拜见天子。
停撵坤清殿外,闻钦看着他这还未见过的面的妻子,正身一步一步走下汉白玉阶石,女子站立的姿态袅袅娉婷,大红团扇半遮半掩的面庞如霞如似霰,手如柔荑红唇烈烈,怎么看都是个绝顶的美人。
可闻钦心下半点也不高兴,甚至有些复杂,他先前也在莺莺燕燕堆里胡闹过一阵,那时候不懂情爱之事,只知晓让自个儿痛快,也不懂得两个人凑在一起,到底有什么好的。
直到他瞧见沈宓如同懒猫一样躺在闻濯的承明殿里,他那时候才觉得,倘若是沈宓的话,两个人好像没什么不好,什么都好。
他木讷地扯过红绸一端,跟着司礼监的念词与他这名义上的妻子同拜天地,行祭天礼,饮合卺酒,念封后制词,受百官朝拜。
桩桩件件都做完以后,才发觉手中捏着的红绸,已经教手心出的汗打湿了一块。
他无所适从地朝台下闻濯的方向看了一眼,望见他正牵着蒙了眼纱的沈宓,一只手温柔地伸到沈宓额前,将他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期间嘴唇微动着,全副身心都只耗在那一个人身上。
闻钦心底泛起一阵酸涩,游走的神被司礼监喊了几回才喊回来,他跟大梦未醒似的,随着礼制流程走完了大半。
剩余还有一些婚嫁讲究,须得他二人挪步宫殿继续走完,至于百官,则退却章华宫,同聚一堂庆宴。
***
章华台,是宫城建立之初便设定的宴请大殿,内里开阔宽敞,可容百余人,正堂中央设上座,两旁以右为尊依次排开。
闻濯拉着沈宓坐在中央右下第一个位置,两个人纠缠的十指期间就没分开过,亲昵过了头的姿态,惹得众臣纷纷腹诽揣测。
闻濯视若无睹,心里别提有多嘚瑟,就差将“沈宓是我的人”几个字,挂到脸上昭之于众,最后沈宓终于看不下去,顶着身后密密麻麻的目光,起身拜别闻濯离开了席座,径自窝到了偏殿的一处角落,吃了两杯热茶。
恰好一盏茶的时候,温玦就跟嗅见了味道的狗一样找上了门。
他旁若无人地坐到沈宓身侧,抬手给自己添了杯茶,又慰问了几句有的没的,才开始进入正题,欲打探沈宓在闻濯身边的情况。
结果沈宓这回带来的确实是个好消息——
“你要回世子府?”温玦眼珠子都瞪直了,“摄政王能同意嘛?”
他当然不同意,不过沈宓有的是法子让他同意。
“这么吃惊做什么?”沈宓揶揄地看了他一眼,显然瞧不上他这副大惊小怪的样子。
温玦还是百思不得其解,“我以为你这样,起码得被关个几载调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