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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彼端(12)

“你真的那麽想结婚?我,我……”舒克突然又开口了,他头发迅速改变颜色,从鲜红越变越淡,连长尾巴的颜色都在变换,映著雪光,像有看不见的手在给那些毛发涂抹颜色一样。

“对,我…我想要人陪著我,”从舒克毛色开始变化,贝塔便紧张地看著对方,舒克的毛发很快变成漂亮的粉红色,鼠王少年像看到了什麽可怕的事物一样,立刻跳起来去拽高大的猫人:“你别走!”

可是他扯了个空,就像出现时那麽突然一样,舒克粉色的大尾巴在雪地上一扫,“啪”地一声消失得无踪无影。

“他一定讨厌死我了……”贝塔的表情瞬息万变,他颓然坐倒在地上:“我不该让他生气,他每次变成粉红色……就会跑掉。也不知道什麽时候才能再见面。”他随手抓起冰渣子,凑到嘴边开始磨牙,自言自语:“其实我就是只老鼠,舒克肯定讨厌死我了……讨厌死我了。”

少年鲜红的眼睛里不断滴下透明的泪珠:“我就算拼命洗澡想去掉老鼠的味道,就算学他穿衣服,学他的语气跟走路的姿势,老鼠还是老鼠……再怎麽学,也还是喜欢啃门板啃桌角,根本变不成金吉拉猫,根本变不成贵族。舒克一定不肯做我的王後。”

“贝塔,”托托见到鼠王流泪,同情心又开始泛滥,他远远看著鼠王,又开始劝慰游说:“你把我们放开,我们去帮你劝劝舒克,有什麽问题不能好好解决呢?”

贝塔捧著冰块磨牙,眼泪从他绯红的眼睛里淌出来,仿佛也染上了鲜豔的颜色:“我不放,”他指著铁皮人菲利:“我决定找他了!他也是金发,而且颜色永远不会改变,不会一变成粉红色就一走几个月。”

“你……哈啾!菲利……是个男人,虽然舒克也是男人,但是,非利是铁皮人,虽然舒克也……也不是人类,你……你也不是……”

“总之,哈啾!菲利不会和你在一起的!”托托语无伦次,舌头又被冻肿了,急得冰天雪地都出了一头汗:“菲利是…是我的同伴,我们要一起……去翡翠城!”

“舒克讨厌我,我也不要他了!”贝塔蜜色的小脸涨得通红,把怀里的冰块狠狠摔在地上:“我是冰原之王,我爱娶谁就娶谁,喂!”他冲著铁皮人喊道:“你叫菲利对不对!?”

菲利仍望著托托,就像其他的一切都已消亡,只剩下静悄悄的落雪。他的视线里像藏了个与世隔绝的乌托邦,里面冰川消融成小溪,鲜花缓缓绽放,时间的齿轮也戛然静止,只有托托才是那里唯一的存在。

“你应该看著我说话!可恶,太傲慢了!”贝塔用力一甩手:“要敢拒绝我,我就把你们关一辈子!谁都别想去翡翠城!”

“哈啾!你……你真别扭,我要诅咒你天天踩到老鼠夹!”托托大急。

第18章

菲利看著他滚倒在雪地里拼命挣扎的样子,突然开口:“托托,你见到奥芝的时候,能不能帮我向他要一颗心呢?”

“连你也……”托托只觉得一阵晕眩,令他觉得仅有的热量也被冷风带走了。狮子发现托托情况不妙,小声呜咽著,打著滚蹭到他身边,低声嘱咐:“你靠著我吧,靠著我会暖和些。”

菲利的眼神突然变了,他冷冰冰地瞪著帮托托取暖的狮子,简直像是要用目光杀死它。过了会却又放弃似的低下头:“我解不开束缚魔法,你的劝说也不成功,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托托的声音有些哑了,他半天才挤出几个字:“他不爱你。”狮子暗金色的鬃毛既神气又漂亮,而托托却开始讨厌这种颜色了。

“那很好,”铁皮人菲利看上去并不是在开玩笑,淡蔷薇色的嘴唇翕合著:“这样他很快就会厌倦这种结婚游戏。那一天一到我就立刻出发,以最快的速度追赶你们。托托你忘了,我有寻人魔法,不管你在哪里,离我有多远。”

菲利看著他,温柔与冰冷在他蓝宝石般的眼睛里并存:“如果他爱我,事情会更麻烦。托托,答应我好吗,如果你们提前到了翡翠城,记得帮我向奥芝要一颗心。”

“我不要!”托托眼圈微微发红,冲菲利大吼:“就算是被关起来又怎麽样!你老骗我,你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哈啾!”

少年给冻得厉害,不停地打喷嚏,语不成句。狮子用温暖厚实的鬃毛蹭著托托,小声嘟囔:“菲利,如果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不难过吗?”

菲利的脸上毫无血色,表情有些漠然,嘴唇轻轻蠕动著:“你忘了,我是铁皮人。没有心,是不会难过的。”

“……”托托愣愣看著铁皮人。

得意洋洋的鼠王少年一声呼哨,菲利双手以外的魔法束缚立刻解开了,手下扶著他向城堡走去。菲利被推搡著走了几步,突然扭过头看了托托一眼。“对不起,总让你难过。等你见到奥芝的时候,记得告诉他,我不要铁做的心,铁太坚硬,我宁愿要一颗玻璃做的,”菲利静静地望著他,“然後把欠你的难过都还给你。”

范托托年轻的生命中,从未有过现在这样的感受,罗罗被抓走的时候,被爸爸妈妈批评的时候,被老师留堂的时候,面对双头蛇的时候,甚至菲利被双头蛇吞掉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感受。

在这冰冷彻骨的圣洁中,这巍然壮丽的冰原美景前,托托是那样单薄和弱小。一种钝痛从心底传导到头顶又回到脚尖,全身每个毛孔都发麻,眼睛涩涩的,怎麽拼命喘气都吸不进空气去,心里反反复复地响著一个名字。菲利。

冰原上的雪越下越大,仿佛这天空就是一c黄棉被,如今它豁了口,便有许多雪白的棉絮轻飘飘暖和和的落下来。菲利被带走之後,蓝光绳索就变成一个个项圈箍住他们的脖子,虽然依然受到管制,但至少能够活动四肢了。

发现托托感冒後,三人很快就被带进温暖的城堡,鼠人们还送来柔软昂贵的御寒衣物。托托躺在客房里的雕花铁c黄上,鸭绒褥子足足垫了四五叠,豔丽的蔷薇色c黄罩像水晶吊灯一样高悬著垂下薄纱。

男孩有气无力的瘫在柔软的枕头和褥子里,用手帕不时擤下鼻涕。两个夥伴都守在c黄边,对托托露出来的黑色狗耳朵流露出浓厚的兴趣。稻糙人不停地去捏托托的耳朵,啧啧称奇:“托托,小狗托托!”

托托听著宫殿外一片忙碌,知道是鼠人在为王筹备婚礼,黑眼睛里没有一点光,任稻糙人在自己耳朵上又掐又摸。他之前一直觉得狗耳朵和尾巴丢脸,可现在遇到了更难过的事情,连被捏耳朵都不能令他分心了。

“铁皮人要跟鼠王结婚了呀……”狮子趴在托托旁边嘀嘀咕咕:“他可以统治冰原了,真神气!”

“统治冰原!”稻糙人闻声大叫:“我也要跟鼠王结婚!我也要统治冰原!”

托托心里一动:“鼠王是不是就……哈啾!就看上菲利的金头发了?”他指著狮子和稻糙人,他们一个长著棕黄的鬃毛,一个长著褐黄色和金色夹杂的头发:“你们也是金头发,我用药水染一染也是金头发。天底下那麽多金头发,再找个送给鼠王,不就…哈……哈啾!”

狮子转过头,捋著自己的胡须,点头说:“依我看,贝塔根本不是喜欢金头发,他是喜欢那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