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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对背的拥抱(出书版)(17)+番外

我脑袋忽然一片空白。

周围都静了,只剩下急促的心跳声,像是被人箍紧了脖子,铺天盖地的都是自己失序的心跳,它们从鼻腔倒灌进来,像攻城的木头一样咚咚地撞着耳膜。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也跟着蹲了下来,叫我的名字,小心翼翼地推我。我还是睁着眼睛,愣愣地看着。

他不知道推了我多久,叫了我多少声,居然也开始手足无措,用的力气渐渐大了起来,我被他推得坐在地上,他一把扶住我,和声细语地跟我说话:「别生气,钱宁,别气了。」我忽然又有了知觉。

昨天仿佛还在,他还在我耳边唱着走调的情歌。

「我跟你说话呢!」他突然大喊了一句,简直能把耳膜震破。

我厌恶地甩开他的胳膊。

戴端阳脸色连变了几下,最后换上了一副笑脸:「钱宁?」我往后躲了躲,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使劲全身的力气把他推到了门边。

戴端阳这才反应过来,用手撑着门框,怎么也不肯出去,呆呆地看着我,又冲我笑了笑:「钱宁?」他还以为我跟过去一样,他这么一笑,我什么都听。

我把他硬是推出了门,正要关门的时候,忽然听见端阳轻声跟我说:「别生气了,我再给你重新写一张。」隔着门fèng,还能看见他的脸,他笑得真好看,满脸的温柔,眼睛是水里的星星。

他笑着跟我又说了一遍:「钱宁,我再给你重新写一……」没等他说完,我憋足了力气,扬手就是一拳。

他被我揍得往后退了半步,脸上露出措不及防的惊愕表情。我高举着拳头,还想再揍的时候,看见他那张维持着惊愕的脸,居然迟疑了一下。

戴端阳瞪着眼睛,甚至没有意识到要还手,直到我第二拳落下,他才稍微往旁边侧了侧身。那一拳正好打在他的肋骨上,端阳弓了背,还在错愕地看。

我捂着钝痛的手背,张了张嘴,说出来的还是那句老话:「快滚。」端阳眼睛里的光忽然都灭了,鲜润的嘴唇哆嗦着,从牙fèng里挤出嘶哑的声音:「从今天开始,我要是再对你这种人……」我一巴掌甩上门,反手落了锁,第一时间涌上心头的,居然不是任何一种使人呼吸困难、心跳骤停的疼痛,而是一种恶毒的快乐。

我扶着墙,吃力地往前挪了几步,看着满地的纸屑,两条灌了铅的腿如同挂在单杠上,上身往后一仰,天地倒悬,住在楼上却仿佛处于地底,被泥土潮湿腥臭的气息掩埋。

在这一刻,我甚至分不清自己是站得笔挺还是早已瘫软。

我记不起来了,上一次感到快乐时多久以前的事,我记不起来了。所以哪怕是这一丁点破罐子破摔的快乐,也能刮走我所有要死乞白赖的念头。

混乱麻痹的大脑恢复运转的第一秒钟,我突然明白,端阳这两个字,原来和筋疲力尽比起来,是那样的微不足道。

我原来还不够爱他。

隔了大半个月,他最后又来过一次,还了钥匙,拿走了他落在这里的几件衣服。临走之前,我去楼上借了半壶开水,替他泡了碗泡面,后来想了想,还是拿出两个碗,给他拨了半碗,给自己也拨了半碗。

两个人对坐着吃面,吃得满头大汗,心里都明白这是散伙饭,整顿饭反而吃得平平和和。

一碗面见了底,我还只是半饱,用筷子刮了两、三下,没捞起什么东西。抬头一看,端阳也是愣愣地在刮碗。

虽然知道该开口了,一想起彼此心知肚明,就觉得把分手挂在嘴上,好比脱裤子放屁,也是一件多余的傻事。

这样枯等了半天,端阳忽然站了起来,一屁股坐到c黄上,心烦意乱地解开了衬衣的第一个扣子。

他犹豫着看了我一会,低声说:「钱宁,你来一下。」看我仍捧着碗,他又补了一句:「我想再看看你。」我把碗放下,迟疑地看着他:「我不想做。」

他嘴唇抖了抖,没说什么,又把第一颗纽扣重新扣紧了。我手足无措地盯着他看,再怎么厌倦这种像公狗一样只会耸腰的运动,却不肯厌倦他,好像从这一刻开始,麻木已久的神经才开始真正有了痛觉。

我攥着拳头,慢慢坐到c黄沿,把外套脱下来,仔细地叠好,我说:「十五年了。」端阳的目光闪躲了一下:「什么?」

我又重复了一次:「我们认识十五年了。」

他闷笑了两声,忽然模仿起我的语气,尖酸地说:「戴端阳,我们要完没完了。」我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我骗你的。」

端阳哑着嗓子吼:「那你就别脱衣服!」

我一把按倒他,满脸狰狞地吓他:「你不准说话!」端阳闭起了眼睛,果真不说话了。我把衣服粗暴地脱下来,也去脱他的,他刚想自己解开衬衣,就被我一把拍开:「你不准动!」戴端阳腹部突然绷紧了,一动不动。我想不出下一步要做什么,就那么干坐着,又胡乱地摸了摸他。

他过了好久,才肯睁开眼睛。我低着头,凑近了看他的眼睛。我们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

寥寥几句好听的话,说撕就撕了,脏话狠话一箩筐,却不能说收回就收回。只能吃个半饱的佳肴,还不如一顿能把人撑得打嗝的隔夜饭。吊足了胃口,却填不饱肚子,有什么用?我不要只能半饱的爱。

我用鼻子在他脸上嗅来嗅去,他身上有股说不出来的好闻的味道。像是一个饿极了的人,拿两根拇指把泡面酱包一点点挤空,灌上半壶滚水,去闻面条渐渐变软的香味。

我一边使劲地闻,一边觉得眼睛开始泛酸,忍着没哭,又摸了他几把,过足了瘾,才说:「你来吧。」他这才动了,手上一使力,两个人的位置倒了过来,扶着家伙,硬是挤进去一个头。

我哆嗦了一下,闭着眼睛告诉他:「我疼!」

装了三年,到头来还是举了白旗。

端阳连手都在抖,半天才颤声笑了:「钱宁,你真他妈的……」他想了一会,把东西又慢慢地拔出来,用手指头在我的后面又摸又按,等弄软了才进去。

我还是疼得厉害,直到他慢慢地开始抽动,才稍微好受了一些。

里面又是胀,又是麻,好像还有一点痒,使劲喘着气,跟戴端阳就这么浅浅地做了一轮,又被他翻过去,再做了一轮,好像就不痛了。

我怕他看出来,往死里喘气,却不敢吭声,等他做第三轮的时候,变成了全进全出,用手死死地掐着我的腰。

下了c黄开始穿衣服的时候,我还瘫在c黄上,连腿都合不拢。

端阳站在c黄前,过了很久才回头,跟我告别:「再见了小糙。」我硬撑着坐起来,靠在c黄头,手不停地发抖,摸了半天才摸到烟盒,抽出一根烟叼着,也朝他挥了一下手:「再见再见。」直到他关上门,我才反应过来,他叫我小糙。

第九章

雨一直下个不停。

大四的告别晚会开得比往年都早,两百个座位的活动厅里,讲台已经被挪到了一边,露出底下积压已久的灰尘。从窗户能望见铺着黑砂的跑道,被雨水打出密密麻麻的凹槽,浓白色的大雾缓缓穿过雨帘。

我跟在队伍后面,把扩音器搬到台上,满地的电线连着设备和排cha,一路接到隔壁的音响室,往来的人像躲绊马索一样在电线堆里穿行。

我在医院治了半个月的偏头痛,出来后,就一直跟着三流乐队跑场子。队长姓李,小时候偷钱砸单车的事都是这家伙带着我干的,高中又上了同一所寄宿学校,几年没见,他还是老样子,老躲在最角落的地方抽烟,不爱搭理人。

乐队缺一个吉他手,他一个电话把我叫过去,往我脖子上挂了把旧吉他,台上还站了一个主唱,就我们三个人。

荒废了这么多年,我怎么扫弦都不记得,接不到活的时候,就待在教室里练谱,哪都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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