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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个猫饼(29)+番外

作者: 柳千枝 阅读记录

封行远把抱着他衣服的阮裕拉到身边,难得的,觉得血压飙升到隐隐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四肢,想一脚把那个粉毛踹开。

他压着怒气警告:“别再来招惹我们家阿裕,天天跟着个小朋友你要不要脸?”

“要他妈你在这教训我?”张富也来了脾气,一撩袖子就冲上来要把封行远拽着阮裕的手甩开。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封行远现在整个人周围都是低气压,粉毛要往他枪口上撞,他拳头刚好也硬了——打不打得过另说,反正他单方面觉得这粉毛很欠修理,太欠了,他手痒。

然后他给了对方一拳,卯足了力气。

压着的怒火在拳头接触到对方皮肉的那一下倾泻而出,理智噼里啪啦地燃成了一把灰。

张富无端被打当然不甘心,封行远抡着拳喊他滚他更不爽,但他反扑回来的时候,阮裕冲着他龇了一口尖利的獠牙,带着血,像野兽刚捕完猎归巢。

他觉得脖颈子隐隐一痛。

阮裕在别人面前龇牙咧嘴恨不得把欺负到他跟前的人大卸八块,面对封行远时却整个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他乖乖跟着封行远走,在小路出口那里,封行远弯腰去捡他买的掉了一地的东西,一言不发,阮裕也不敢说话,就跟着捡。封行远拎着大包小包地往回走,阮裕就去接他手里的袋子。

他们身后,那个翻墙下来帮了周琳珊的男生看着他俩,奇怪地问周琳珊:“他们俩……啥关系啊?”

周琳珊:“啊?”

封行远人快走出去了,顿住脚回过头,好没气地喊道:“你们两个小鬼,愣在那还要打是吗?”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变成了这么个操心的人。分明前不久,他还是一个人上班下班,该干嘛干嘛,从不多生事端,跟什么打架斗殴在违法乱纪边缘蹦跶的勾当保持着相当的距离,也不过是多管闲事捡了只猫,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在小诊所里让医生简单给处理了一下伤口后,封行远看了看跟着自己的周琳珊和那个男生——据那男生自己介绍,他是榆州大学的学生。榆大在全国来看都能排上前十,是榆州最顶尖的学府,但隔着榆州九中几十公里,坐轻轨也要俩小时。封行远不信。

结果那小男生真拿出了自己的学生证:榆州大学物理系大一,陆云山。

封行远的目光在陆云山三个字上多停了片刻,觉得有点眼熟,但没有想起来是在哪眼熟的。

陆云山说自己今天没课,过来这边做一个兼职,巧合路过罢了。翻墙的事他解释为,墙那边是他这次兼职的委托人,他完成了委托,但对方并不满意,他就出言顶撞了几句,于是被对方四五十岁的半老头子追着“教做人”。

翻墙在他口中是无奈之举。

封行远无心去探究陆云山是不是无奈了,乱七八糟的一堆子事让他头疼,确认了三个人身上的伤都不是特别严重之后,他松了一口气。

送走了周琳珊和陆云山,封行远一路没说话,阮裕也没敢吱声。

终于回到家里,封行远只给阮裕指了指次卧,面无表情地说了那以后就是阮裕的房间,就又闭了嘴,该做什么做什么,洗澡换衣服洗衣服,一切与平常无异,只是气氛有些压抑。

新家的灯光明亮,客厅里吊着一盏仿制水晶串儿的吊灯,亮闪闪的,灯开着很漂亮。封行远把这个地方收拾得很干净整洁,原本它应该是个很温馨的地方。

阮裕怯怯地觑着封行远,后者脸色铁青。

“封行远……”阮裕试着向封行远搭话。

封行远不为所动,径直走向了自己的房间里,把房门一关。

他真的生起气来其实也是不声不响的,他不喜欢和人争吵,处理不了自己的情绪的时候就会自己先离开,默不作声地消解自己的情绪。

这份生气里还夹杂了更多其他的情绪,很复杂。他不知道该怎么具体描述,总之,有惊有惧有疑有气。倒在床上的时候,他脑子里努力地想把阮裕的形象整合起来,可还是割裂的。

阮裕的本性不坏,封行远是知道这一点的。

但他一闭上眼就想到裹着血和灰尘龇牙咧嘴满目凶光的少年,像穷凶极恶的兽。

那场面太过震撼了,如果他没有扔自己的外套出去,没有及时上前,也许那个黄毛真的会被阮裕一口尖利的牙咬穿脖子。

封行远想,自己应该提早认清这个问题的,在阮裕第一次打架露出那种姿态时,就应该告诉阮裕,人类世界的规则和对生命的观念和猫是不同的。

忽然,封行远的房门嘎吱一声开了。阮裕扒着门探头探脑,而后轻手轻脚走了进来,在封行远床边的地上坐下,讨好地用脑袋轻轻蹭封行远的被子。

封行远把脑袋别到一边,端了半晌,还是没忍住看向了阮裕。

小猫支着脑袋把下巴搁床边,露一个小脑袋看着封行远:“周琳珊是个好人,我应该帮她的。”

封行远默了默,开口问:“跟你走近一点的就都是好人了吗?”

阮裕向封行远解释了周琳珊遇到的麻烦,封行远听进去了一半,没听进去的那一半是他在想阮裕这种良好的认错态度到底是下次不会再这样了还是下次还敢。

封行远翻了个身坐起来,看着阮裕,决定好好跟他说一说人类世界的“规矩”和自己的处事原则——不怕麻烦但也不惹麻烦,闲事少管,不要打架斗殴逞凶斗狠,不要轻易伤害别的生命。

封行远说:“人类已经脱离茹毛饮血的时代好多万年,在人类的世界里,不是什么事都要靠拳头解决,也不是打起来就一定要把对方咬死。法律和道德是用来约束他人也约束自己的,你要做一个人,至少要先遵循人类的规则。”

阮裕却思考了片刻,没有像之前一样回答好或者是,而是反问封行远:“人类的规则里,像那些人一样欺负人就是对的了吗?我和他们做一样的事,但为什么我错了他们没错?”

这是个封行远答不上来的问题。

人类社会过于复杂,但小猫眼里只有对错。封行远叹了口气,他想了想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说:“这并不只是对错的问题。比如说有两个地方,一个是充满阳光的草地,另一个是臭水沟,你想在草地上生活就需要遵循草地上的生活规则,想不开要去臭水沟的话,就遵守臭水沟的那套规则。”

“流浪猫可以为了自保亮出利爪,但家猫就不能轻易挠人。”

封行远说着,心里也在想着,或许对阮裕来说,做人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不自由。有一个遮风挡雨富丽堂皇的房子,对阮裕来说就真的好吗?人类的规则对他而言束手束脚,他释放天性又野又狠地打架的时候会不会有一刻觉得,还是做一只野猫来得自由?

之前封行远问阮裕要做人还是做猫,阮裕一直没有准确地答复出来。或许“他想做人”这个猜测也是自己一厢情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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