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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皇书II(111)

“孙大夫你是说公子的眼睛是真气压制的后果?还有希望治好?”施诤言一下子激动起来。

孙院正沉默,摇头,“救下公子的人医术在老夫之上,而且应是内力极其浑厚的宗师。当初封印公子的真气是唯一的方法,否则公子失去的不只是一双眼睛,而是性命,公子有机缘遇得此人真是大幸。”

孙院正退后两步,朝帝梓元的方向看去,弯下腰,满是愧疚自责,“老夫医术拙劣,治不好公子的眼睛,还请恕罪。”

石亭里陡然沉默下来,施诤言眼底的惊喜消失,帝梓元神情冷沉。

“无事,这些我早就知道了,当初救我的人也是像孙大夫这般告诉过我。”韩烨神色平和,望向施诤言的方向,“诤言,这次你总该放弃了。”

施诤言一愣,低低应了一声,可他总觉得太子这话不像是对他说的。

帝梓元朝孙院正摆了摆手,孙院正叹了口气,行礼退了下去。

“诺云,带孤去梅林走走。”孙院正脚步声远去,韩烨起身。

帝梓元连忙走到他身边,手正好抬到韩烨手边,韩烨握住她的手臂,被她引着朝石亭外走。

“诤言,你军务繁忙,孤就不留你了。”

这两个人,一个平日里温温润润现在指使人起来随性无边,一个桀骜不驯现在却服服帖帖半声不吭,倒真是一物降一物。

看着远去的两人,被落下的施诤言一脸憋屈,叹了口气。

梅林里,两人开始还一前一后,慢慢走着就成了并肩而行。

这些日子相处久了,两人便有了一些默契。

平日里都是韩烨在说,帝梓元听,今日也不例外。

“早几年的时候我受过一次伤,被北秦一位高人所救,他花了半年时间把我救活,醒来后我的功力散尽,眼睛也看不见了。”

帝梓元扶着韩烨的手一顿,安静地听韩烨说下去。

“你大概也知道了,我原本是大靖的太子,从小在宫里长大,养尊处优惯了。起初醒来的时候有些日子我很难接受这样的自己,后来慢慢的也就习惯了。毕竟人还活着,有些事总归会习惯,然后去接受,就像孙大夫说的,能保住性命就是大幸。”

功力散尽,不能视物,跳下悬崖时身中的三箭更是直入筋骨。

受了这么大的罪,你却只告诉我,你还活着就是幸事吗?

帝梓元眼底一片暗红,似在泣血。

“这几年我明白了一些道理,有些事既然已经发生了,就不必再介怀,世事岂能尽得圆满。诺云,你说对不对?”

帝梓元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

韩烨停住脚步,轻轻开口:“回去吧,花期已过,梅花想必都凋落了。你的眼睛看得见,可以去看遍大靖的山河,陪着我在这里看枯树残叶,可惜了。”

韩烨说完,把扶着自己的手轻轻抬下,回转身,慢慢的坚定地朝来处的路走去。

孑然一身,履履独行。

帝梓元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负手于身后,沉默地垂下了眼。

守在一旁的吉利许是听见了韩烨刚才说的话,行到她身旁小心翼翼问:“侯君,殿下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您的身份……?再过三日,先帝的丧期就结束了,施元帅刚刚告诉奴才,说是殿下昨日已经让他安排出城的车马……”

“备马。”帝梓元神色冷沉,打断了他的话,“本王要去涪陵山。”

涪陵山顶,帝盛天正抱着一团佛经躺在院子里晒日头。

帝梓元说明来意的时候,她眼都没睁,只轻飘飘道了一声:“韩烨那小子让你知道他回来了?”

“姑祖母您早就知道了?”帝梓元倏地抬头,面上带了气愤之意。

“不比你早上几日,凶什么凶。”帝盛天把一本佛经扔到帝梓元头上,没好气道。

“姑祖母,他的内力被封印在体内,眼睛也看不见了,孙院正说他没办法治好。姑祖母,如果是净玄大师出关,他有没有办法治好韩烨的眼睛,平复他体内乱串的内力?”

帝盛天沉默,叹了口气,“三年前救韩烨的是净善。”

帝梓元神情讶异,“北秦国师,居然是他。”

帝盛天颔首,“梓元,论武力我和净玄都在净善之上,但论医术,云夏大陆上还没有人能强过净善。要救韩烨,除非是武力和医术都臻至顶峰,我和净玄有强横的内力,但不精通医理,亦无办法替韩烨疏通经脉,化解他当年受伤后阻于体内的内劲。若是妄动,反而会适得其反,让他性命受损。如今只有等到净善武至大宗师,才会有一线希望。”

武至大宗师?云夏数百年历史,也不过才出了那么几位而已,谈何容易。

听见帝盛天的话,帝梓元眼底抱着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神情颓然。

“梓元,不要太执着了,韩烨他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上天厚德。”帝盛天难得看帝梓元这幅样子,劝慰道。

“我知道,姑祖母,我不介意他如今变成什么样子,只要他还活着……就好。”帝梓元垂下眼,唇角带了苦涩之意,“当年我年轻气盛,一心入京颠覆韩氏,逼得安宁远走西北,战亡在青南城,我虽不觉得我做错,可他父皇终究也是因为我才落个孤家寡人的下场。他一身内力被毁,双眼不能视物也是当年为了在西北救下我。姑祖母,我这一生,欠他太多,他如今不愿意再见我,我竟连一句都不能留。”

“姑祖母,我和韩烨这一生,到底缘深缘浅?孰对孰错?”

她望向山下京城的方向,,半白的长发在风中被卷起,一双疲惫的眼里写满了苍凉。

“也许,我真的该放手了。”

第八十章

绮云殿书房,谨贵妃正在练字,芍药来报帝承恩求见。

自嘉宁帝驾崩后,帝承恩屡入绮云殿求见谨贵妃,皆被挡了回去。

“娘娘,她在殿外候了半个时辰了。”

“让她进来吧。”谨贵妃沉默片刻道,神情倒是从容。

帝承恩被芍药引着进入书房,一进书房她小心打量着谨贵妃,见她神态间虽憔悴疲沓,却未有慌乱,不由暗暗纳闷。

先帝驾崩,未给小太子留下传位诏书,如今朝堂被帝氏把控,谨贵妃怎会如此沉得住气。莫不是她以为拿了自己手中的暗卫力量,自此便可高枕无忧?

“见过娘娘。”帝承恩行礼,一副温顺而忐忑的模样。不待谨贵妃开口眼眶便红了起来,“娘娘,陛下骤然崩逝,您还有小殿下要匡扶,可万万得保住凤体。”

谨贵妃练笔的手未停,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帝承恩眼底泛出几许尴尬愤恨,知道谨贵妃是因为科举舞弊的案子败露迁怒于她。如今嘉宁帝已死,她手中的力量尽数归于绮云殿,除了依附绮云殿,她在京中已无立足之处。

“娘娘。”帝承恩跪倒在地,“是承恩办事不利,差点连累娘娘和殿下,承恩罪该万死,还请娘娘看在这几年承恩陪伴在侧的情分,让承恩将功赎罪……”

“将功赎罪?”谨贵妃淡淡打断她,抬起头朝跪在地上的帝承恩看来,“陛下已经不在了,你手中的力量已尽归我绮云殿所有,你拿什么来为本宫将功赎罪?”

帝承恩声音一滞,脸色青白交错,顿时涨得通红。她自小虽被关在泰山,却是以帝家女的身份被抚养长大,这些年在京中有嘉宁帝庇佑,一般的贵妇皆给她三分薄面,还从未有人如谨贵妃一般当面给她难堪。

天家难测,人情凉薄,她如今算是了解得通通透透。

“娘娘,陛下虽逝,可娘娘万金之躯,很多事情娘娘不必亲手去做。如今朝堂震荡,小殿下储位不稳,各府女眷亦是京中一股至关重要的力量,承恩不才,愿为娘娘招揽各府命妇,在娘娘御前效犬马之劳。”帝承恩伏倒在地,神情诚恳。

谨贵妃眼底划过一抹异色,帝承恩在她面前素来有些心气,想不到如今竟放得下身段,甘心蛰伏在她脚下。这个以帝家女身份养大的女子若不是际遇太差,也不至落到仰他人鼻息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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