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119)
张聪问:“梁哥,到底哪个是我们要杀的人?”
“管她?一起杀了就是。”梁成武抹一下脸上的血,一行人逼近沈西洲。
沈西洲同样在朝他们走来。
草木枯败的季节,寒风凄凛,女人的乌发被红绸带束高,衣角与红带翻飞。她身似苍木,透出几分萧瑟与哀凉。
“铮——”刀刃出鞘,带出一阵鸣声。
沈西洲丢下刀鞘,表情分外肃杀。
热兵器时代到来以后,学习近身搏斗和使用枪/械成为大势,剑术和刀法式微,然而现实生活中,尤其是在全面禁枪的国家,真正伤人的往往是刀具,很多人根本无力抵抗。
松鹤武院开设了正规的刀剑课。
沈西洲上第一堂刀剑课时,老师就告诉她:“西洲,要学会藏锋,才不会伤害自己和在乎的人,也要学会出锋,才能够保护自己和在乎的人。”
后来她离开松鹤武院,依旧日日勤练,不曾有一日荒废。
今天沈西洲手中的这把刀,便是一把改良后的唐横刀。
古朴的刀身上流溢冷光,正映出她眼中的森然杀意。
刀刃伤人亦救人。
沈西洲右手持刀,整个人如一柄出世的上古名剑,每走一步,便将无涯夜色破开一道伤口。
她自幼习武,七岁持刀,从小到大冷静从容,极少失态,这是她继会玄山一事后,第一次在心中产生那么汹涌的怨气与怒意。
她拼去半条命才护住的人,凭什么要经受这样的伤害与欺辱。
她今晚,定要用这些人的血祭刀!
须臾,两边人狭路相逢。
“杀了她!”梁成武等人疯狂如野狗,手中的砍刀径直朝沈西洲劈去。
沈西洲左右闪避他们的攻击,她抽起唐横刀,刀光行云流水,密集地斩到这些人的身上。
梁成武挥舞砍刀,怒不可遏地斥道:“你们是废物吗!砍她啊!”
沈西洲陡然盯紧他,目光幽冷,她硬是迎着几道刀锋,转眼间就逼近梁成武。
一把砍刀从她右臂上剜过,与此同时,她将唐刀刺穿梁成武的腹部。
“呵——”沈西洲当下厉喝一声,她抽出刀提起一脚,正踢中梁成武的下巴,梁成武瞬间面带惊恐地飞了出去。
忽地,又是一刀劈下,沈西洲脊骨发寒,她往后弓腰,堪堪避过砍向自己脑袋的刀光。
沈西洲猛然回头,眼睛血红,她看着这群亡命之徒,想着生死未卜的沈清徽,连呼吸都带着滚烫的热意。
寒风尽数灌入喉咙,她声嘶力竭道:“你们该死!”
又是几道血影掠过,这些人手中的砍刀应声而落。
他们浑身是伤,均是一脸恐惧地看着眼前这个,如地狱修罗般可怖的女人。
“疯子!”听着耳边的咒骂声,沈西洲的神色愈加孤冷。
她似一只矫健的矛隼,敏捷地避开他们的攻势,每一刀都正中要害。
这些人,一个又一个地倒在地上,从他们身上涌出来的血,在地上延开诡异的纹路。
又是一刀落下,滚烫的鲜血,喷溅在漆黑的刀身上。
转瞬,最后一个人轰然倒下。
路灯长明,沈西洲被笼在一片光影里,她急喘几口气,握着唐刀的手臂紧绷。
比白玉无瑕的脸颊上,淌着别人的、自己的鲜血,使她带着一种残缺而狰狞的美。
她的脚边是横陈的身体,周围只有呼啸的风声,远处高楼灯火零星,此情此景,宛若人间炼狱。
沈西洲用手背擦一下嘴角的血,她凤眸低垂,从人堆中找出梁成武。
她大步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梁成武,她学着他刚才的动作,高高地举起了唐刀。
梁成武目露惊悚,下一刻,男人的尖叫声划破黑夜。
沈西洲将唐刀钉入他挥刀的那只手的掌心,冰冷的刀身折射出女人心中滔天的恨意。
做完这一切,沈西洲身体不稳地摇晃了一下,她拖着千疮百孔的身躯往前走,一种无力的悲怆感往上涌,她的身体和心理已经痛到麻木。
“滴!”突然,她的耳机里自动接入一个电话:“西洲,我们来了。”
沈西洲往身后看去,车队的鸣笛声响彻整条高速路,她极轻地笑了一声,她转头背对着光,走向生死未卜的沈清徽。
沈清徽倒在一片血泊之中,背部的刀伤让人目不忍视。
沈西洲看到她身上的血时,一路踉跄地扑跪到她身边。
“姐姐。”沈西洲垂眼沈清徽,根本不敢轻易挪动她的身体。
她的裤子都被地上的血渗透了,湿乎乎地粘在大腿上,她心尖打颤,伸出还算完好的左手,想要去探沈清徽的气息。
中途,她又似想起什么,整只手悬停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