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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主(120)

作者: 故人温酒 阅读记录

她把手往衣角处,用力地擦了擦,有些自责地呢喃道:“脏了。”

她的手脏了,会吓到姐姐,一定要擦干净。

“姐姐。”沈西洲擦干净手,又低声轻唤沈清徽,可惜,没有人回应她。

她拂去散在沈清徽脸颊上的头发,女人的呼吸比纸还要虚薄,仿佛随时要被风撕碎了。

沈西洲表情将哭未哭,既狼狈又哀伤,她的姐姐爱哭,那么疼,怎么受得了。

她努力地扬起笑容,像儿时一样,用十分温柔的口吻道:“对不起,这次没有保护好你。”

她的眼角泛起深红,方才伤人完全不惧的人,此刻牙齿都在发抖:“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西洲。”

沈西洲听到自己的名字,神情恍然地抬眼看向费舟桥。

费舟桥神色隐忍,指了指她不断流血的手臂:“你先去处理一下伤口吧,小懿我来照顾。”

沈清徽去海外的时候,费舟桥一直留在沪上处理事务。

沈清徽被送回沪上的私立医院抢救,她接到沈西洲的电话后,就立刻送沈懿过来了。

沈西洲沉默不语,满眼哀凄,她的视线绕过费舟桥,停留在表情沉痛的沈懿身上。

好半晌,她才声音沙哑地说:“舟桥,代我向阿懿说声抱歉。”

抱歉,她没能保护好清徽。

费舟桥心里难受,她长舒一口气:“我明白的,你先去找医生,我和她说。”

沈西洲迟缓地点一下头,她好像背负着万斤之鼎,又努力地用尽全身的力量,撑起自己的脊梁不要垮掉的人,每走一步,背影就沧桑一分。

费舟桥看得眼圈发热,她拼命收起泪意,转身蹲到沈懿旁边,轻轻地拍了拍少女颤抖的肩膀。

沈西洲刚下楼,立刻就被等着她接受治疗的医生送进手术室,医生对她身上的伤口进行消毒和缝合。

医生告诉她,如果她再晚一段时间过来,恐怕会留下轻微的后遗症。

从始至终,沈西洲都没有开口说过半个字。

手术结束后,她起身要走,连休息一下都不肯,主治医生不敢拦她,只好放任她离开。

沈西洲出手术室时,天色正在逐渐转醒,天空呈一片灰蓝色。

医院里弥漫冰凉的消毒水味,连洗手的水都像是兑入医用酒精,让她肌骨生寒。

沈西洲掬起一捧水泼到脸上,一捧,两捧,三捧……

直到呛进好几口水,她才逐渐冷静下来。她撑住洗手台边沿,看向镜中的自己。镜中的人头发湿润,双目猩红,前所未过的狼狈。

忽然,她放在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她似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怔怔地拿出手机。

沈西洲划开屏幕,看到被她设置了特别关注的宋纾发来的两条消息。

爱你~:西洲

爱你~:去哪了?

沈西洲像是溺水的人,抱住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攥紧手机,她转身走出洗手间,脸上的焦躁显而易见。

很快,她找到一处安静的角落,给宋纾回了个电话。

“西洲?”

一听到爱人熟悉的声音,沈西洲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她低低地喊了一声“老师”后,捂住脸崩溃痛哭。

“姐姐……姐姐在手术室里。”

一向淡定自持的女人,一边哭一边说:“我该早点过去的,早一点就好了,我不是故意那么晚过去的,对不起,呜呜,对不起……”

“好多血,老师,地上好多血,我害怕,老师,我怕……”

“我好恨他们,恨不得他们死,他们为什么不去死,不去死啊,呜呜呜呜呜——”

“姐姐被欺负了,他们很坏……我没有保护好她,没有。”

她像一位找不到回家方向的小朋友,满腹委屈与惊惶无处安放,只能不断地哭,哭得眼泪模糊,哭得心口钝痛,才能感觉到自己稍微好受了一点。

宋纾听着沈西洲语无伦次的话,心痛得不行。

她从认识沈西洲的那一天起,这个人在她面前就始终温暖而坚忍,烈日骄阳一般的活在这世间,好似一切的魑魅魍魉都不敢近她的身。

这还是第一次,沈西洲在她面前露出这么脆弱的样子。

她叹口气,语气温柔道:“西洲,听我说,听我说好吗?”

沈西洲抹着脸上的眼泪,止不住地抽泣,可她还是很乖地应道:“好。”

“深呼吸,慢慢来。”

沈西洲听她的话,缓慢地深呼吸,氧气灌入肺部,窒息感稍退,她清醒了一点。

宋纾听到那边的呼吸声平缓下来,她又问:“你在手术室外面吗?”

“不在。”沈西洲揪着脏兮兮的衣角,模样可怜地垂下头。

“去手术室外面坐着吧,这样清徽一脱险了,你就能知道。”宋纾语气笃定,好似沈西洲一回去就能收到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