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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芳华(100)

裴砚昭对沈邱心生不满,事实上自从沈邱压着他坚持让谢揽进玄影司那天起,他就生出了不满。

准确来说是危机感,与冯嘉幼没有关系的危机感。

“沈大人说让你带我去认门,认什么门?”谢揽听不懂这些官话。

裴砚昭想说我是你的上级,不懂得用尊称?末了也没说,只冷冷道:“你先回衙门换官服。”

……

等人散了之后,冯嘉幼撑着伞从后堂离开,去往后门,准备回家去。

临走前先写了个条子,让留在马车里等她的珊瑚去找沈时行,看他有没有办法拿到李似修这些年递去内阁的折子。

她得知己知彼才行。

可惜她已经嫁了人,不然可以直接约他见面,多接触几回不愁摸不透他。

但若她没有嫁人,八成会选择嫁给他,又哪里需要去恐惧他?

冯嘉幼开始在脑海里梳理着李似修的生平。

沈时行告诉她,李似修的母亲李青晚出身忠文伯府,是上一代忠文伯爷的掌上明珠。

李青晚自小体弱多病,老伯爷没舍得将她嫁出去,给她招了个女婿,似乎是李家的教书先生,一位落榜书生。

沈时行猜,多半是李青晚与那教书先生厮混到了一起,珠胎暗结,老伯爷无可奈何才成全这桩婚事。

李似修七岁时那教书先生过世,稍后老伯爷也过世,他舅舅李骆继承了爵位。

李骆实在无能窝囊,一辈子连个功名也没考上,只荫了七品的闲职。

忠文伯府早已没落多年,直到李似修高中二甲第一,入了翰林,才开始稍微有点起色。

如今李似修回京后并没有自立门户,依然留在忠文伯府。

沈时行还说自己见过李青晚,一双眼睛生的特别。

冯嘉幼想起李似修的眼睛,估计与她长得颇像,他出身李家这一处应该挑不出毛病。

……

忠文伯府内。

李骆得知自家外甥遇刺一事,跑来府门外等着。

李似修刚抵达,他连忙迎上去:“叙之啊,你伤的严重不严重?”

李似修忙敛袖行礼:“无碍,惹舅父担心了。”

“你我舅甥之间不必如此生分。”李骆迎着他入府,“我已经请了大夫来,你赶紧过去让他给你瞧瞧。”

李似修为难道:“我想先去拜见母亲。”

“也是,妹妹知道遇刺的事儿同样担心得很,你快去吧。”

李似修又朝他行礼,才往偏院走去。

李骆见他走远才松了口气,如今对着自己的外甥,他满头的汗。

从前就隐隐觉得他有本事,却没料到他这样有本事,连带着自己这忠文伯府也突然惹人关注,往常那些趾高气扬的同僚,如今见了他全都换了一副面孔。

一群见风使舵的小人。

“你从前没太苛待他吧?”李骆回去后宅,又问一遍自己的夫人。

李夫人赶紧发誓:“知道你疼妹妹,我哪里敢啊。”

她真没苛待过,李似修是跟着李家姓的,从小书读的不错,往后考中了功名也都算在李家的头上,她没那么糊涂。

只恨她还是不够清醒:“哎,当初媛媛一心想嫁表哥,你也极力促成,我偏不许,不然如今……”

李骆骂她妇人见识短:“如今媛媛一双儿女都好几岁了,你知道后悔了?”

李夫人悔得肠子都青了,又拉着自己的丈夫小声问:“说起来,叙之的亲生父亲你真不知是谁?”

李骆去捂她的嘴:“叙之如今是什么身份,你可不敢乱说!”

李夫人立刻噤若寒蝉。

“我是真不知道。”李骆如今也很好奇。

当年他妹妹到了适婚之龄,原本父亲正在给她议亲,却发现她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

父亲震怒,怎么逼问她都不肯说。要她打掉腹中胎儿,她以死相逼非要留下。

父亲迫于无奈,最终只能将一个落魄书生招进李家大门作为掩饰。

……

李似修在偏院暖阁里见到李青晚,上前去行礼:“娘,孩儿无碍,您莫要担心。”

李青晚起身拉着他端看半响:“是小伤没错,但你的脸色瞧着不太好。”

“与伤势无关。”李似修没有解释。

李青晚问道:“你回京也有一个月,还没去见你父亲?”

李似修扶着她坐下:“孩儿近来被人盯得紧,暂时不太方便,父亲也没找我。”

“但你刻意避开了一场他也在场的宴席,究竟是不方便,还是怕他责怪你提前回京?”李青晚抓住他的手道,“你还不死心?那位冯小姐已经嫁人了……”

“这桩婚事她是被逼迫的。”李似修打断,“帝师可以换人,她的夫君也可以换人。”

李青晚皱起了眉:“你这孩子,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从前她屡次拒绝你时,我就说她既瞧不上你,交给你父亲去想办法,你非不同意,说婚姻大事不喜欢以权势强抢,如今你不也一样要强抢,你还看不惯你父亲?”

李似修微微垂眸,不辩神色:“冯小姐与孩儿早已达成默契,谢千户是抢,孩儿是夺。”

“那随你高兴吧。”李青晚心烦地摆了摆手,“但你还是尽快去见你父亲,虽说他答应过我,你的婚事他不过问,可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因为女人误事,我不敢保证他不会……”

不说了,他们父子俩的关系近几年本就紧张,她这话说出口,有百害而无一利。

*

冯嘉幼回家的路上,雨天里路面积水多,看不清坑洼地,马车颠簸的比较厉害。

她正想事情没留意,突然一个急转,她的额头随着惯性撞在车壁上,痛的她一蹙眉。

听着外面的动静,好像是和另外一辆马车碰上了。

她还没缓过神,车厢内忽被扔起来一个人,竟是已陷入昏厥的车夫!

冯嘉幼猛地后缩,刚要惊呼出声,有人跳上了驾驶位,掀开车帘:“谢夫人,不想我将你打晕的话,希望你保持安静。”

冯嘉幼捂住嘴,这贼人一副车夫的打扮,披蓑衣戴斗笠,斗笠的帽檐压的极低,看不见他的容貌。

“下车。”他冷冷说。

识时务的冯嘉幼立刻跟着他乖乖下车,上去另一辆朴素简单的马车。

而自家那辆马车,则被人驾驶着继续出发。

此贼并非一个人,而是一伙人,马车相碰挑选的位置也选的极佳。

莫说下着雨,便是晴夜里也不容易被人瞧见她下了车。

可见这样当街劫人的事儿他们常常干,并对京城的街道非常熟悉。

“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冯嘉幼看这马车内的车窗是封死的,根本猜不出这是要往哪儿走。

赶车的贼人不说话。

冯嘉幼害怕得很,微颤着声音继续问:“你们将我打晕或者迷晕不是更好么?就不怕路过巡城官时我会喊叫?”

外面的贼人不太耐烦地恐吓:“那你不妨试试,看你有没有出声的机会!”

被他这样一骂,冯嘉幼恐惧的心稍安,猜着是有谁想见她,与她聊点什么,或者谈笔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