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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芳华(101)

将她打晕了万一喊不醒,会浪费他们主子的时间。

马车在街道上行了很久,冯嘉幼原本听着外面的响动,默默在心中记着路。

但这马车兜了几个圈子之后,她就再也记不住了。

最后来到一处僻静处,马车终于停下来,赶车的贼人扔进来一条黑巾:“蒙上你的眼睛。”

冯嘉幼捡起黑巾很老实的蒙上,摸索着出了车厢。

“谢夫人小心些。”说话的换成一名女子,并且来搀扶她。

冯嘉幼借着她的力下了马车,被她扶着走。

最后停在一间厅内,周围变得鸦雀无声,冯嘉幼听着他们似乎全都退下了,便将蒙眼的黑巾扯下。

眼睛乍见光明,旋即瞧见厅内上首坐着一个男人。

他高坐太师椅,姿态却很闲散,穿着打扮像个富贵的员外郎,手中持着一本书卷在看,挡住了他的脸。

冯嘉幼先开口:“您是……?”

他稍稍放下书卷,露出了他的脸。

只见他面容阴柔白净,瞧着还不到四十的年纪,淡淡道:“谢夫人从来也不是什么深闺女子,莫非从前在京中不曾见过我?”

冯嘉幼当然见过,因此瞳孔紧缩,震惊的难以描述。

被劫来的这一路上,她将无数可疑人物从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却绝对没有想过是他。

如今朝中唯一能和内阁首辅抗衡之人,司礼监掌印大监,阉党之首徐宗献。

第45章

(二更)做我的幕僚,绝对不会亏待你。.

为什么会是他?

冯嘉幼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 揣测着徐宗献为何劫她过来。

要知道此人已在宫廷待了二十几年,从最低等的洒扫太监做起,一路摸爬滚打踩着尸山血海才有今日。

五年前,先帝驾崩前夕, 他早就成为仅次于掌印的秉笔大太监。

而先帝驾崩当晚, 正是他传的遗诏, 并联合手握军权的大都督齐封,力保当时仅有十一个月大的小皇子登基, 挤走了内阁首辅更属意的二皇子。

其中有没有猫腻不好说, 因为先帝昏庸无道,整日里疑神疑鬼, 视自己的儿子为仇敌,一直不曾立下太子。

驾崩前几年, 倒是非常宠爱小皇子的生母梁贵妃,也正是现如今的梁太后。

而随着小皇子登基, 徐宗献也终于爬上了宦官的巅峰, 成为司礼监的掌印。

在大魏, 司礼监原本就是帝王专门用来制约内阁的存在。

内阁想做什么事儿, 拟定政策呈上去, 他强硬着不给盖印,这事儿内阁一时之间还真办不成。

更何况如今皇帝年幼, 徐宗献等同手握皇权, 可怕得很。

面对他的问话,冯嘉幼太久没有言语, 此时从惊怔中反应过来, 也忘了自己穿着男装, 立刻以女子姿态福身问安:“见过徐督公。”

称这声督公, 是因为从前东厂尚未废除时便是这样称呼,如今东厂虽被内阁压着不得恢复,但徐宗献手下豢养的势力与当年东厂无异。

因没有名目,这群阉人便被统称为“十二监” ,徐宗献便是十二监的大督公。

冯嘉幼谨慎问:“不知督公您……”

不等她问完,徐宗献道:“听闻谢夫人是崔少卿的幕僚,智计过人,不妨猜猜我今晚为何会请你来。”

“莫非是因为帝师李大人今晚当街遇刺一事?”冯嘉幼只能想到这一处。

如今此案落在玄影司手里,谢揽首当其冲。

他调查的方向,或许关系着太后党与辅政大臣之后谁能稍微占据上风。

“这一点督公大可放心。”冯嘉幼始终垂首而立,“您也知道玄影司从不偏颇任何一方,沈指挥使一贯嚣张,谁的账都不买……”

徐宗献劫她来,是想试着通过她来操控谢揽?

她忙补充一句,“妾身并没有这样大的本事,能去左右妾身的夫君。”

她话音落下,徐宗献换了个姿势坐,依然是闲适懒散,语气也不辨喜怒:“谢夫人是做不到,还是不想做?”

冯嘉幼心道还真是如此,她今日若不答应,他打算拿着她的命去要挟谢揽?

若谢揽是那种野心勃勃之人,不在意她的命,他岂不是会得罪玄影司,反受其害?

难道内阁将他选定的第二任帝师搞下台,扶了李似修上去,将他气到昏了头?

冯嘉幼觉着不太合常理,并没有回答。

徐宗献手边的桌面上摆着一个上了锁的木盒,他看一眼:“不说你夫君,聊聊你祖父冯阁老吧。说起来我还是比较欣赏他的,在朝中几十年从不结党营私,凭一手断案的真本事进入内阁,算是股真正的清流。”

冯嘉幼不防他怎么又提起了爷爷,而且这夸奖从他口中说出,听着有几分讽刺。

徐宗献感叹道:“可惜了,谁让他那会儿挡了别人的路。”

冯嘉幼先是微微蹙眉,随后霍然抬头。

他这话什么意思?是说爷爷的死有蹊跷?

当年爷爷的身体本就不好,又因为车马受惊重重摔了一跤,才一病不起。

冯嘉幼料想他在耍诈:“不应该的,我爷爷也不是当即殒命,事后调查车马没问题,受惊的原因也没问题,的确只是一场意外。”

“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那不是意外。”徐宗献微微勾起唇角,“证据就在这里面,想不想看?”

……

这厢玄影司内,谢揽换好了飒爽的官服,出门去到李似修遇刺的长街上。

不好再去打扰李似修,裴砚昭喊了他的护卫姜平过来,在现场详细描述当时的情况。

裴砚昭按照姜平所说的细节,代入刺客,演练了好几遍,差不多将刺客的本事做出了一个评估,甚至推断出刺客的一些习惯。

谢揽站在一侧的商铺屋檐下避雨,听他交代手下人将这些记在卷宗里,忍不住道:“裴镇抚说的不对,这刺客比你推断的厉害太多。”

裴砚昭只淡淡瞟他一眼,但玄影司其他人看他的目光则颇为不善。

他们全都跟惯了裴砚昭,对于谢揽这空降的千户官并没有几分好感,看不得他当众反驳自家大人。

谢揽才懒得管他们怎么想,等他从寨子里带来的人手去暗卫营镀一层金,出来之后比这些人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裴砚昭却问:“我说的哪里不对?”

“当时下的暴雨,现在是小雨,阻力不一样,岂可混为一谈?”谢揽抬头望雨,回想他当时经过这里时的雨速。

沉吟片刻,他快步冲出去夺了裴砚昭手里形似刺客使用的短刀。

飞身跃上刺客原先的藏身地,随后又飞跃而下,去砍杀马车里假扮李似修的人。

姜平和当时一样去拦,只见短刀在谢揽手中打了个旋,刀背擦着那人的手臂过去,谢揽又利索地退走。

姜平目露惊喜,连连点头:“对!谢千户与那刺客的速度身法几乎是一模一样!”

玄影司一众人愣住,刚才裴镇抚试了好几次,他竟一次成功,还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