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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芳华(154)

隋瑛九岁时入宫去玩儿,被歹人打晕了扔进池塘里,救上来后只剩下一口气,叶适舟的父亲恰好在宫中为三皇子诊治,顺手又救了隋瑛。

门第虽不般配,但镇国公觉得隋瑛和叶家有缘分,便想将隋瑛许配给叶适舟。

可惜这亲事还没开始谈呢,三皇子夭折,太医院上下遭了大难,被先帝那个昏君一怒之下处死不少人,包括太医令。

好在没有牵连家人,只将叶家抄家,家眷赶出京城。

亲事自然是谈不成了,这些年也没有听过一点关于叶适舟的消息。

因为此事,隋瑛对她爷爷意见颇大,至今都存有心结。

隋瑛从来没见过叶适舟,更觉得这种报恩似的婚姻十分可笑,原本不愿意接受。

但当叶家出事,朝中其他官员惧怕阉党奸佞,不敢站出来情有可原。

她爷爷竟也从头至尾没有为叶太医求过一次情。叶适舟被赶出京城后,更不曾施以援手,这份冷漠的避嫌,实在令隋瑛难以接受。

冯嘉幼是能理解的,既能理解镇国公在帝王昏聩之下的明哲保身。也理解隋瑛对心中“英雄”的失望。

“若这仵作真是叶适舟,那他饲养大鲵的可能性的确很高。”

冯嘉幼拉着谢揽道,“夫君,如今宁可信其真,我怕他已经有所察觉,我们先若无其事的走到隋瑛身边,你再出手制他……”

谢揽不同意:“你留在这,我去把仵作押过来。”

他瞥骆清流一眼,在心中做出哪里更安全的判断,“如果仵作真是饲养人,直接通过操控大鲵体内的蛊便能将大鲵突然召唤出来害人,那大鲵虽吃腐肉,不代表它不伤人,不能让他待在河边。”

冯嘉幼点了点头,她对这些不了解,当然听谢揽的:“但现在情况不明,先不要伤他。”

“行。”

“他武功应该不高,但你也要小心些。”会下蛊,冯嘉幼听着就觉得可怕。

“我知道了。”谢揽点头答应着,其实心里压根不当回事,下蛊的速度再快也没有他的刀快。

但他逐渐学聪明了,不管冯嘉幼提醒什么,叮嘱什么,少反驳,少解释,顺着她的话答应下来就是。

比强调自己过往的战绩,更令她安心。

而冯嘉幼也只是随口交代,不再像从前那样恨不得时刻跟着他,怕他冲动闯祸。

这一路患难与共,她更了解他了,也与他培养出了更多的默契。

想起来之前,她认为她与谢揽之间感情不够,是缺了耳鬓厮磨,总想着怎样将他拐上床。现在发现自己对于男女之情的理解,还是过于浅薄了。

原来是感情深了之后,才更想做些浅薄之事。

隋瑛一直都在注视着他们,见谢揽独自走回来,好奇地问:“那个贼是不是知道什么?”

大家正讨论是谁养的大鲵,冯嘉幼突然回去马车旁,谢揽还给了他一刀,想也知道有猫腻。

崔子骁刚吩咐完自己的手下:“谢千户,我让他们去找腐肉了,越腐烂的越好,再试试将水底的大鲵钓出来。”

谢揽一言不发着走到他二人身边,突地拔刀右转,飞跃而出,落在了那仵作身侧,沾了血的刀又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颈间乍凉,仵作脊背挺直,转脸见是谢揽,他目露迷茫。

谢揽打量他:“你果然不简单,遇到突袭竟然如此冷静?”

仵作想躬身行礼,却被刀抵住不能动弹:“不冷静的人,是做不了仵作的。”

“谢千户,这是怎么回事?”崔子骁走上前。仵作是他们济南府的人,他不能由着谢揽随意伤害。

谢揽不理会他,只问仵作:“河里的大鲵是不是你养的?”

仵作像是慢了半拍,好一会儿才露出惊讶的表情:“大人为何怀疑是我?”

谢揽:“你本名是不是叫做叶适舟?”

他话音落下,仵作整个人僵住。

正上前来凑热闹的隋瑛听到这个名字,也愣在原地。

“是又怎么样?”叶适舟逐渐松弛,认下来,看向谢揽,“大人,先帝只是勒令我叶家子孙从此不得再行医,没说不能当仵作吧?”

谢揽蹙眉:“天下那么大,你为何选择来衡王的封地当仵作?”

叶适舟无奈:“衡王是五年前来的济南府,而我是十年前来的。”

崔子骁想起来:“但你是三年前才入的县衙,之前你在哪里?”

叶适舟抿着双唇许久不语。

谢揽想问你十年前被赶出京城之后,是不是被驸马爷收养了。但有外人在,他不好问出口,准备将叶适舟押到冯嘉幼那边去,由她来审。

叶适舟却说:“千户大人,我有办法证明我的清白。”

谢揽且先停下:“哦?”

叶适舟的视线扫过隋瑛和崔子骁:“大人敢不敢附耳过来?”

谢揽有什么不敢的,即使有诈也不怕。反手握剑,朝他走近几步。

叶适舟以手遮挡唇畔,与他密语了几句。

远处冯嘉幼见谢揽朝他倾身,心头不由一紧。

再瞧见谢揽听他言罢,旋即收了抵住他的脖颈的刀,动作利索连贯,不带一丝犹豫。

她狐疑的看着谢揽跃回来:“他说了什么?”

“叶适舟不是饲养人。”谢揽语气肯定,将冯嘉幼朝一侧拉了拉,附耳道,“十年前他离开京城之后,被一个与他父亲有交情的江湖郎中收养了。“

“江湖郎中?”冯嘉幼喃喃自语。突地反应过来,济南府可不正是住了一个隐居避世的老郎中。

从前是同盟会的老成员,帮冯孝安解除了赤鎏金。

“叶适舟说他师父已经收到了二叔的信,二叔请他帮你诊一诊你的心疾。稍后咱们去到修竹县,叶适舟正是负责接待咱们的人。”

谢揽哪里还会怀疑他,怀疑他就是怀疑二叔,“既然是二叔认证过的同伴,有问题的可能性微乎及微。”

冯嘉幼再讨厌冯孝安,也同样相信他的判断能力,回看骆清流:“叶适舟可以排除掉了。”

“为什么?”骆清流早已坐直了身体,满眼不解,“除了他还能是谁?”

冯嘉幼不答反问:“你没有其他怀疑对象了?”

骆清流固执地道:“没人比叶适舟更可疑的,他那个师父往来之人多半鬼鬼祟祟,我看他们都是同盟会的叛党。”

冯嘉幼:“……”也不全错,“我告诉你,同盟会不是叛党,而且早就解散十几年了。驸马爷手底下养的那群杀手,只是打着同盟会的旗号罢了。”

骆清流:“不管怎么说,叶适舟他……”

冯嘉幼目光如炬:“你和叶适舟之间莫非有私仇?干嘛这样激动,非得将这个帽子扣在他头上?”

为了和她争执,骆清流正捂脖子的手都放了下来,涂满金疮药的伤口又渗出鲜血。

“我……”骆清流缩回来,又仰靠在车壁上,“我跟了这条线三年,你说我跟错了,我受不了。”

冯嘉幼知道没那么简单,不过从此事可以佐证,骆清流之前的确是在济南府查案子,不是待在这饲养大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