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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芳华(171)

骆清流能有什么想法,他知道督公那么多秘密,走得掉吗?

他说督公是个好人,是相对他见识过的恶人而言,也是相对“自己人”而言。

所谓的十年为期,当年也只是给他一个台阶下,是个驯服他的期限罢了。

那会儿他十六岁,少不更事,如今哪里还敢有这种奢望。

骆清流恭顺地道:“属下家中已经无人,是有多愚钝,才会放着少监不做,出宫去讨生活?”

说着话,门外传来姜仄的声音:“督公,谢千户夫妇到了。”

冯嘉幼听见一声“进来”。

姜仄推开房门,屋内暖和,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门口站着的侍女上前:“夫人……”

冯嘉幼解下披风交给她,才跟着谢揽入内。跨过门槛之时,便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徐宗献或许没有冯孝安善于算计,也是个工于心计之人,顶尖的政客。

入内后,见徐宗献在一个矮几后盘腿坐着,和第一次见他差不多,依然是一副富贵员外郎的装扮。

“督公。”她先行了礼,谢揽才跟着喊,随后被引着去左侧的矮几后入座。

徐宗献问姜仄:“之前你得罪了谢千户,可赔罪了?”

谢揽心道真好笑,上次掳走冯嘉幼的明明是他,却将手下推出来道歉。

不过出门之前冯嘉幼千叮万嘱过,让他不要再提起掳人的事儿。

冯嘉幼是领情的,她知道以徐宗献的身份,已是给足了他们的面子,赶在姜仄说话前,她先道谢:“关于我祖父的事儿,上次多亏督公指点。”

徐宗献笑道:“指点谈不上,无非是他们刺杀犬子,惹恼了我,我又碍着与犬子在朝中对立的立场,不便出手,才请谢千户给他们一个教训。”

“犬子”二字,令冯嘉幼和谢揽都楞了楞。

这摊牌真是摊的猝不及防。

且厅内提到李似修时,他正登船。

李似修昨日回京,第一时间想来见徐宗献,误会父亲多年,总要亲口道个歉。

徐宗献却拒绝了他,推到今日。

以往李似修哪次说要见他,无论有什么要紧事儿,他总会搁到一边。

如今他死里逃生归来京城,竟遭到了拒绝,颇有些奇怪。

李似修登上画舫,瞧见侍女手中竟抱着一件华贵的女子披风,不由锁起了眉。

他父亲见他,是不会请外人的,除非不是外人。

不等禀告,李似修面色不善的推门入内。

待瞧见厅内光景,瞬时呆在了门口,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冯嘉幼一看他愕楞的模样,知道徐宗献是瞒着他的。

再看徐宗献脸上不加遮掩的笑意,估摸他就是想看自己儿子的笑话。

徐宗献许久不曾见他有过这般鲜活的表情了:“叙之,你也未免太没规矩,我宴客,你就这样闯进来?”

李似修很快恢复常态,明白过来,没向徐宗献行礼,转身朝谢揽拱手:“谢千户,谢夫人,别来无恙。”

谢揽已经被冯嘉幼拉着站了起来,眼睛却往李似修衣摆上瞄。

今天是冯嘉幼的生辰,以往他都会送支双色木芙蓉,今年没送。

也不知会在衣摆上气愤的写些什么,是不是类似之前“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之类的骂他。

然而李似修今天也披了件宽大的毛披风,裹的虽不严实,却恰好挡住衣摆两侧。

李似修走去他们对面,正准备落座,谢揽喊他:“李大人,你热不热?”

李似修心事重重,这才想起披风没有解,可他非但不解,还将两侧一拢,裹的更为严实:“我这两天受了风寒,怕冷。”

说完在矮几后坐下。

谢揽瞧见他额头都出了一层薄汗,八成是在说谎。

可恶,肯定写的不是什么好话。

“真巧,我也感染了风寒。”谢揽摆出一副今天你的衣摆我看定了的态度,朝徐宗献抱拳,“麻烦督公多添点儿炭火。”

热死你,看你脱不脱。

第76章

谈交易.

冯嘉幼已经坐下了, 闻言眼皮一跳,有矮几挡着,她赶紧探手去拽拽谢揽的裤脚,让他赶紧坐下。

搞什么, 是不是忘记他们是父子俩, 连徐宗献也给刁难上了。

谢揽置若罔闻, 反正这种场合冯嘉幼又不可能跳起来打他。

待会儿一旦谈起正事儿,她很快会忘记, 秋后算账的威力不大, 他顶得住。

谢揽只管看着徐宗献:“督公?”

徐宗献目光关切地望向李似修:“叙之,你身体不适?”

这是再给他一个机会解披风。

但李似修丝毫不领情, 微微颔首:“我在江南待久了,有些不适应北方的严寒。”

既然如此, 徐宗献只好吩咐身边人:“去拿两个暖炉过来,搁在谢千户和李大人身边。”

谢揽刚要满意的坐下来, 李似修问他:“谢千户既然也病了, 为何还穿的这样单薄?”

不等谢揽说话, 他对身侧侍奉的姜平说道, “去马车里将我那件备用的披风取来, 拿给谢千户。”

又和谢揽解释,“我出门常会备一套替换, 以防不时之需。谢千户莫要嫌弃, 江南用不着这样厚实的衣裳,都是全新添置的。”

谢揽瞥他一眼:“我是怕我穿过之后, 李大人会嫌弃。”

李似修大方道:“自然是赠给了谢千户。”

谢揽也大方接受:“那多谢。”

他一个习武之人, 冷热都耐得住, 捂一会儿汗, 白赚李似修一件昂贵的披风,多好的事儿?

稍后,热烘烘的暖炉端来了,毛茸茸的披风也取来了。

“千户大人。”姜平表情僵硬的捧过去给他。

谢揽二话不说抖开披上,这件披风与李似修身上的款式接近,毛领毛边,雍容华贵,一看就价值不菲。

谢揽终于老实坐了下来,顺手从果盘里抓起一个苹果,咔嚓咬一口。

李似修则倒了杯茶,捏杯子捏的手指都有些微微泛白。

冯嘉幼阴沉着脸,手又伸下去,探进谢揽的披风里,狠掐他的大腿。

谢揽不得不扭头看她,讪讪一笑,用眼神说:瞧,我赚了一件昂贵披风,给你省钱了。

冯嘉幼真要被气死,这家伙学聪明了,知道这种场合她不会多言,掐一把对他来说也跟挠痒痒似的。

好得很,治不了你了是吧?

冯嘉幼磨了磨牙,当即就想再伸伸手,往他要害之处狠狠一抓。

又料不准他的反应,不敢轻举妄动。

她看向上首的徐宗献,他一言不发,好在脸上也没有什么不悦的表情。

冯嘉幼开口打破沉默:“不知督公召见我们,究竟有何吩咐?”

徐宗献这才道:“先是要感谢两位对犬子的救命之恩。”

李似修听到这犬子二字,拢了拢眉,不懂父亲明面上挑破是想做什么。

冯嘉幼道:“督公不是已经送过谢礼了?”

她看向徐宗献背后沉默不语的骆清流,点明自己说的是“济河龙影”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