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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芳华(196)

齐瞻文自然希望镇国公忍不住动手,心里念叨一百遍“打起来打起来”。

监军乃是代天子巡视,敢众目睽睽之下对监军动手,弹劾的奏折立马会如雪花片般送进内阁。

内阁顶不住压力,镇国公必须将兵权重新交还给军府,回到他父亲手中。

但齐瞻文期待的心情并未持续多久,猛地落入谷底。

只因为想起来这和他有什么关系?父亲是想让谢揽进军府,而他不过是个没用的弃卒罢了!

沈时行则是催着自己的上司赶紧去劝架,他是喜欢看热闹,但他也不傻,不喜欢看这种对己方不利的热闹。

只是礼部侍郎非常犹豫,他不想参合这些关于兵权的斗争,他的任务只是来和南疆监国谈判。

全场对此唯一无动于衷的人只有谢揽。

他站在队伍尾巴上,听不见前排说什么,冯嘉幼离开以后,他就开始抱着刀,背靠马车闭目小憩。

这一路冯嘉幼累得很,谢揽更不轻松。

白天几乎一整天都在骑马,晚上回到驿馆还要给冯嘉幼揉肩捶腿,伺候她泡澡更衣。

这些他甘之如饴,不带侍女出门正是为了获得这样的满足感。

真正的问题在于冯嘉幼白天在马车上睡多了,夜里睡不着,时不时翻来覆去。

谢揽警觉性高,睡眠极浅,即使她再小心翼翼,只要有个动静,他立刻就会醒。

夜里睡不好,白天没得睡,持续几天无所谓,连着二三十天一直如此,铁打的身体素质也有点受不了。

刚休息了没多久,谢揽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睁开眼睛望过去,见到冯嘉幼和隋瑛又回来了,两个人的脸色一个赛一个的难看。

尤其是冯嘉幼,当他的目光与她对上之后,她的步伐明显加快。

见她这副寻求保护的模样,谢揽警醒过来,虽还靠着马车不曾站直,一副懒散的姿态,但目光已是极为锐利。

“怎么了?”

冯嘉幼走来他身边,垫起脚,他熟稔的弯腰。

听她讲完骆清流的事儿,谢揽也朝前方的望过去,入目的是皇城门一般高耸雄浑的门楼。

“我估计清流是被困住了。”谢揽判断道,“以他的轻功身手,即使我来抓他,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除非衡王的武功在我之上,能在两三招之内制住他。”

但这根本不可能,衡王要是有他的本事,早当皇帝了。

冯嘉幼附和着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子认为的,衡王应该是知道了有人跟踪他,才来到滇南都司。他对军营应该比较熟悉,想要借助地形或者某些外力,摆脱清流的追踪。”

谢揽想了想:“等咱们入内后,我去摸摸底。”

冯嘉幼忧心忡忡:“我真正担心的是这都已经九天了,清流若被困住,会不会饿死了啊?”

谢揽劝她放宽心:“他是出来追踪人的,就算不带水和干粮,也会带药,起码保证十几天不吃不喝也不会死的药。”

“还有这种药?”冯嘉幼没听说过,“你确定他会带?”

“是我给他的。之前给他蛊虫时,因为不知道衡王会去哪里,顺手给了他几颗药,以备不时之需。”谢揽屈起手指扣了下马车壁,示意自己的兵器匣子里放的就有。

在他们西北漠上,万一被沙暴拦住,脱水缺食的情况太常见了,出门必备这类保命药。

冯嘉幼抚了抚胸口,夸赞道:“亏你想的周到。”

她就知道谢揽在有些方面最靠谱了。

“那当然了。”谢揽挑了下眉。其实心里不太明白,这还用想么?不都是常识?

从前挨骂挨的摸不着头脑,如今被夸一样是莫名其妙。

不过被夸总比挨骂好。

隋瑛在旁一言不发的听他俩讨论,也跟着松了口气:“我先去看看我爷爷是怎么回事,不要真打起来了。”

说完她往门口走。

而门口位置,曹崧等到气氛已经弥漫了足够多的硝烟之后,才惊诧道:“国公爷不会以为是我派人将隋小姐推下水的吧?这您可冤枉我了,推她下水的是个擅闯皇宫的贼,我为了抓住那贼,还费了好一番功夫呢。”

隋敬棠不再与他客套,连个笑脸都欠奉:“既是贼人做的,十二监为何隐瞒不说?”

曹崧感慨:“这您得去问问咱们司礼监的前任掌印,抓住那贼之后,是他不许声张的。”

“曹公公!”有位将领终于忍不住喝了一声。

十二监上一任的督公早已殉葬,他这样说,是在咒国公爷。

知道这死太监是来找麻烦的,没想到连门还没进,就开始找死了!

隋敬棠见到隋瑛往这边走来,扬起手臂,示意身后的将领都退回去:“曹公公一路车马劳顿,先进去歇着吧,有话咱们改日再聊。”

说完冷笑一声,不再理会他,走去韩沉所在的马车旁,摆出恭迎南疆王的架势。

车马队伍开始陆续入内,以隋敬棠的身份,自然不会一个个的寒暄,但他还是在隋瑛的陪伴下站到了最后,等的是冯嘉幼和谢揽。

“国公爷。”冯嘉幼拉着谢揽上前行礼。

隋敬棠冷峻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些笑容:“你从前都是跟着阿瑛喊爷爷的,怎么生分了?”

冯嘉幼微笑:“这里毕竟是军营。”

隋敬棠又看向了谢揽:“我人在边境,近来都不知听了多少关于谢千户的事迹,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谢揽朝他抱拳,到口的“多谢”,及时改成了“过奖”。

“还有,年初阿瑛因为莽撞入狱的事儿,多亏你们出手相助。”隋敬棠等着他夫妇二人,正是为了亲口道声谢,“稍后……”

隋瑛知道谢揽等会儿有事儿做,及时制止:“行了爷爷,小嘉这一路累坏了,您就别那么啰嗦了,先让他们进去休息吧。”

她推着隋敬棠让开,领着冯嘉幼两人进了军营。

……

从正门走到镇国公给他们安排的住处,冯嘉幼时不时朝周围张望,远处路过的一个小士兵,她也要盯着看两眼,生怕是衡王假扮的。

而谢揽不打算深更半夜在出去找人,趁着使团刚来,上下忙作一团,恰好方便行事。

换好夜行衣之后,谢揽站在后窗前并不急着走,等着冯嘉幼叮嘱他。

每次出门做事儿,都要听她毫无意义的唠叨半天,他早就已经习惯成自然。

冯嘉幼原本是想上前拉住他,叮嘱他千万不要大意,这里是军营,不是普通的衙门。

但她强忍住不要多嘴,危险不危险,他不比她清楚?

絮絮叨叨的,他又要数落她不信任他,不相信他的本事。

谢揽手扶着窗台等了半天,见她竟然整理床铺去了,完全没有叮嘱他的意思。

他板起脸喊道:“幼娘,你怎么不来叮嘱我小心?”

不只在做官上放牛吃草,连他出去做事都没以前那么担心他了。

冯嘉幼回头给他一个信任的眼神:“你不是对这里很熟悉?哪里有个密室你都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