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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芳华(43)

松懈下来时,险些抬起一条脚架去对面长凳上,摆正身姿的同时快速瞧一眼冯嘉幼,见她没察觉,暗暗松口气。

“总之谢临溪是真的可疑,连自己的来历都说不清楚,支支吾吾的,不是少寨主也肯定与十八寨有关。”冯嘉幼只顾着想事情,并没有注意他的举止,“而且上次说起赤鎏金,最后的线索指向了黑水城……”

谢揽见她绞尽脑汁的模样,真想双手捧住她的脑袋晃一晃,让她停下来歇歇。

新婚燕尔的两人说些什么不好,做点儿什么不行。

到底是谁那么晦气,非得挑这时候找他麻烦?

谢揽没有畏惧之心,只嫌烦。

他问:“你既怀疑他,还让我救他做什么?”

“我是怀疑又不确定,他若不是,你能救下正好。若他是,那些铁卫便是他杀的,手段如此残忍……”冯嘉幼说话时关注着他的表情。

发现他面不改色,看来他与谢临溪的关系也就一般。

冯嘉幼才继续说,“你知道那是多大的功劳?搁在从七品的武将身上,连跳三级都不止……你笑什么?”

“没笑。”谢揽迅速收敛,“我的脸有些僵,活动一下。”

冯嘉幼看他奇怪,却又想不通到底哪里怪:“脸僵?莫不是趴在案台上睡的?”

谢揽随口:“也许吧。”

想起那封信还在义兄身上,也不知何时才能送到父亲手中。

幸好信上没几个字,不然等会儿被搜出来还真麻烦了。

冯嘉幼趁机道:“那以后还是睡床上来吧,床又不小,你不想挨着我,大不了中间放个枕头。”

谢揽心头突的一下,那他还不如趴在案上睡,至少还能睡着。

他趁机提要求:“不如帮我搬一张睡榻?或者宽点的长椅也行,我自幼家境贫寒,不挑,躺哪儿都能睡。”

冯嘉幼笑着说:“我们府上也不富裕,没有睡榻和宽凳,当年给我爹准备的棺材倒还闲置的,不如搬进来,床和棺材你看着选?”

谢揽:“……”

该不会是认真的?

他掀开帘子:“再拐个弯就到大理寺的街上了,我先下去。你等到了再下车。”

冯嘉幼必须跟着他入内,不然他不放心。

正事要紧,冯嘉幼点头:“你小心些,可能还会遇到人。”

谢揽下了马车之后手还撩着帘子看她:“遇到谁?”

“京城内消息传得快,上次你去堵玄影司的门,今天可能也有人来堵大理寺的门。”冯嘉幼挪到外侧坐,靠近他,“我同你讲了,这可能是件大功劳。想自己挣这份功的,想给子孙挣这份功的多得是。还有不少想要捞利的小人也会盯着。”

谢揽费解:“捞利?”

冯嘉幼勾勾手指,他附耳过去。

冯嘉幼以袖遮唇低声道:“因为这位若真是少寨主,利用得当,或许会牵动西北局势,令朝廷进入备战状态,那从中获利的人就太多了。”

说完,她发现谢揽额角的青筋清晰可见,像是在隐忍怒意。

毕竟初入官场,乍听闻这些丑陋,心中愤怒也是正常。

“我知道了。”谢揽推着冯嘉幼往里坐,放下帘子,去追前方那些京畿铁卫。

他的脸色冷了下来。

终于明白冯嘉幼为何会问齐瞻文借人押送,是为了挡住一些势力。

人是京畿营让出去的,若有其他势力来抢,京畿营肯定会出头。

齐瞻文的父亲乃是大都督,和他作对需要掂量着点儿。

这一路才能安安稳稳。

再一个,冯嘉幼这番话点醒了他。

首先,能模仿他笔迹,还知道他人在京城,寨子里八成是出内鬼了。

这内鬼想令他落入大魏朝廷手中,挑起十八寨和朝廷的冲突,从中得利。

不知道是想得什么利。

但是这内鬼心里清楚,就凭京城这些人想抓他谢揽,逼着他乖乖就范究竟有多难。

所以就采用一条迂回道路,将义兄骗来京城,非得说他是十八寨的少主。

照样能达到目的。

若谢揽猜的不错,今夜将会有人前来大理寺劫狱。

自称十八寨的人,是来救自家少主的。

这样义兄将百口莫辩。

谢揽攥紧拳头,这内鬼到底是谁?真是好算计。

他暂时收拾心情,拐弯之后,瞧见大理寺门外站着一拨人。

是大理寺的衙役,离开时程令纾派了护卫快马跑来报过信。

“谢司直,咱们就将疑犯送到这了。”京畿营的铁卫见无事发生,上前对谢揽抱拳,声音有些冷意,“还请大理寺务必查明真相,还咱们那些兄弟一个公道!”

谢揽拱手:“定当竭尽全力。”

铁卫离开以后,大理寺将谢临溪先押入大牢,等谢揽去禀告崔少卿再行定夺。

穿着男装的冯嘉幼下车,跟随谢揽一起进去。

大理寺的人都对冯嘉幼比较熟悉,无人过问。

等两人步入仪门,冯嘉幼道:“你去见崔少卿,我去牢房探望一下隋瑛。”

夜晚之前,大理寺最安全的就是牢房,谢揽想了想说“好”:“等会儿我去接你。”

……

除了冯嘉幼先前住过的“密牢”,大理寺真正的牢房好几个,隋瑛被关在最森严、却也是条件最好的石牢里。

冯嘉幼入内甚至不需要腰牌,衙役领着她走进去,穿过好几个区间,来到隋瑛所在的牢房。

隋瑛一见是她,立马从石床上窜起来:“你怎么来了?”

她在这的日子可不好过,并未受到优待。

镇国公远在边关也没派人来帮他们姐弟俩求情,任凭大理寺处置。

只写了封信感谢冯嘉幼搭救。

冯嘉幼同样不求情,大家意见一致,这姐弟俩都需要趁此机会吃点苦头受些教训,磨一磨性子。

可眼见着瘦了一大圈,冯嘉幼又有些心疼:“你这案子快妥了,再忍几天。”

隋瑛却竖起眉毛:“你昨天才成亲,今天就跑来找我,该不是姓谢的欺负你?”

还是老样子,冯嘉幼收起心疼:“你在这待着吧,我走了。”

“哎!别走啊……”隋瑛好不容易才见着她,手臂伸出栅栏拉住她,眼圈红得厉害,“我这次是真知错了,害你挨板子不说,还被迫嫁了人……”

从小相识,冯嘉幼总共也没见她哭过几次,忙拉着她的手安慰:“与你无关。”

“你少来安慰我。”隋瑛自从得知已经难受几日,蹲下来抱着膝盖哭,“我知你中了毒,但若不是挨了板子,就不会吐血,不会被他抱回房间里,遭那些流言中伤。”

冯嘉幼也蹲下:“无流言无关,我十分倾慕谢司直,主动想要嫁他为妻。”

隋瑛不信:“你是什么眼光我不清楚?才见了他几面,哪来的倾慕?”

“我读过他的文章。”冯嘉幼编个理由,“你不知道,他右手没伤着前,写了一手好字。文章更好,可以读出他胸中有丘壑,往后绝非池中物,嫁他是我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