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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芳华(59)

冯嘉幼边喝茶边默默听着。

程令纾说到一半,又蹙起了眉头:“其实我仍是有些怀疑,谢临溪怎么会是谢小山呢,他当真与我在威远道听闻中的少寨主差别太大。”

冯嘉幼一听到“少寨主”三个字,捏着茶杯的手便狠狠收紧:“哪里有差别?你的恩人心地善良,少寨主心狠手辣?”

“他的心狠手辣,只针对北戎和马贼。”程令纾不乐意听她说这话,“你也算耳聪目明,不要人云亦云。”

“哦?”冯嘉幼递给她一个疑惑的眼神,引着她继续讲下去。

“你不知道,少寨主在西北的名望高得很,他若真是反了朝廷,百姓大半都会归顺,不然你以为朝廷为何如此忌惮他?”

程令纾便将自己听来的讲给她听,边讲还在边疑惑,何时与冯嘉幼成了能一起喝茶聊天的关系?

聊了将近半个时辰,程令纾起身道,“我该去大理寺了,这顿茶钱你付,毕竟听了我那么多些消息。”

冯嘉幼说了声“好”,脑海里还在想程令纾说的那些传闻,再带入谢揽的模样。

……

程令纾离开之后,冯嘉幼又在茶楼里坐了半个时辰,喝光了一壶茶,也吃完了一碟子瓜子花生。

随后付了钱出了茶馆。

才刚牵上马,冯嘉幼察觉到一股迫人的视线正直勾勾盯着自己。

她意识到是谁,本想不搭理,直接上马离开。

犹豫再三,却还是循着望了过去,看向不远处正怒视她的谢揽。

谢揽是从大理寺里跑出来的,估计已经找了她好一阵子了,有些气喘吁吁,不知是累的,还是急的。

冯嘉幼面无表情,还是准备骑上马离开。

谢揽快步上前拽住缰绳,抬头看向她,压抑着气恼:“我反正是想不明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了你,能让你命都不在乎了?”

“没有。”冯嘉幼不去看他,警告自己不能迁怒他。

谢揽确实没有做错什么,怪只怪他们都认识冯孝安。

冯嘉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一些:“你不要乱想了,我就是心情不好,想一个人静静。”

她的脑袋如今一片混乱,真的需要时间理一理清楚。

“如果不是因为恼我,那是不是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这去帮你报仇。”谢揽见她这幅半死不活的模样,哪里放心让她一个人,拽着缰绳不肯松手。

冯嘉幼这才低头看他:“你想怎么报仇?帮我去把他杀了?”

谢揽询问:“杀谁?”

冯嘉幼呵斥:“杀人对你来说是那么轻易的事儿吗?”

谢揽争辩:“不轻易,但是你想杀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对,那人坏得很,就西北那个少寨主叫谢揽的,赶紧去杀吧,千万替我多捅几刀。”

第27章

大官夫人,我给你挣一个。.

听冯嘉幼说完, 谢揽第一反应是义兄得罪她了?

他从议事厅出来没见到冯嘉幼,知道她曾去过地牢。

但她说的名字是谢揽,而非谢小山。

谢揽攥住缰绳的手越绷越紧,青筋突出, 终于懂得她在恼什么。

她知道他的身份了, 昨夜忽然从他身边逃开, 躲去床角时猜出来的。

她藏起来,她会发抖, 都是因为她害怕他。

是啊, 谢揽早料到的,她眼里的才子忽然变成杀人不眨眼的贼寇, 哪里会不怕。

不过现在瞧着没那么怕了,应是义兄替他讲明白了原委。

“去杀啊, 还愣着干什么?”冯嘉幼骑在马上居高临下,气势也比往常盛得多。

谢揽绷紧了双唇不说话, 原本扬起来看她的眼睛也缓缓下垂。闹市之中, 茶铺门口, 吵得他静不下来心去想这会儿到底该怎么办。

一直不说话也不是个事儿, 他又仰起头, 眼神复杂:“我……”

“你不必解释,我知你来我身边的目的, 并不是在与你置气, 千真万确想要一个人静一静。”冯嘉幼拖拽缰绳,想从他手里挣脱, “也没说不许你跟着, 凭你的本事, 跟踪我又不被我发现应该不难, 对不对?”

她既这样说,谢揽很果断地松开缰绳:“你想去哪儿静静都可以。”

冯嘉幼骑着马走人,闹市里骑马比走路快不了多少,令她更是心烦。

她从西门出了城,一出去空地儿便像就困于笼中被放飞了的鸟,使劲儿一夹马腹,策马跑的飞快。

她快要憋疯了。

需要这个途径来发泄一下。

冯嘉幼常常会心疼隋瑛没有父母,可她父母全都安好又如何。

有母亲等于没母亲,有父亲远不如没父亲。

冯孝安他怎么就没死呢,难道真是祸害遗千年吗?

她知道自己偏激了,她心里也很清楚,冯孝安使这份计策的初衷里,有一半是为了保护她。

他确实给了她一柄最锋利的刀。

但这样的方式她难以接受。

都不如站出来说,自古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强行逼着她嫁,还更好接受一些。

冯嘉幼策马狂奔了大半个时辰,都快冲进郊县界域了。

勒停了马,她朝两侧密林看了看。

跑的这样急,也不知谢揽有没有跟上来,前方有些荒了,就算没被杀手盯上,也有可能遇到流寇什么的。

冯嘉幼再恼怒,也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而且既已成事实,没有必要一直抓着原因不放。

冯嘉幼决定策马返程,气撒了,回去的路走得比较慢。

为今之计,是要认真琢磨下现如今的处境,该怎样处理这门婚事。

在她权衡利弊时,突然发觉自己这样精于计算,只从利益出发,和冯孝安那个自私的男人有什么区别吗?

扪心自问,她非得与谢揽和离不可么?

作为丈夫他还不错,尊重体贴爱护,似乎一样也不少。

冯嘉幼一路寻思着,驱马慢走抵达城门口时,太阳早已落山。

城中正值一日中最热闹的时辰,也不知今儿是个什么喜庆日子,竟还有舞龙舞狮的。

她不想回家,牵着马在小摊位前闲逛。

停在一个卖饰品的摊位前,摆摊卖的饰品几乎没有名贵的,但她瞧上一根木簪,木质普通,手艺却是上乘。

她问:“这支怎么卖?”

摊主忙道:“小公子可真识货,这支是咱们这最贵的,要一两银子。”

“我要了。”冯嘉幼拿钱时才想起自己钱袋给了笙箫楼的看门小厮。

木簪都已经拿到手,断没有重新放下的道理,她可丢不起这个人。

正准备取下腰间的玉佩拿来换,冯嘉幼手一顿,只因想起冯孝安说自己的骄奢,全是他出卖自身换来的。

一时间这玉佩摘也不是,不摘也不是。

摊主见她迟迟不动:“小公子是嫌贵吗,价钱还可以商量。”

冯嘉幼正窘迫,一只手从她身侧伸过来,在摊位上放下一锭沉甸甸银子:“不必商量了,她想挑的都算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