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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芳华(80)

冯嘉幼冷着脸丢开他的下巴,朝他肩膀重重一推,真将他推的一趔趄。

她起身要走。

“这是我自己咬的。”谢揽跟着起身拉住她,头痛得很,娶个善于断案的媳妇儿有时候真不是一件好事,“你不要整天疑神疑鬼的行不行,哪来的女人,就我这人厌狗烦的德性,只有你整天将我当成宝。”

“那你下口这么狠的咬自己做什么?”冯嘉幼指着他,眯起眼睛,“别告诉我说是和你爹吵架气的。”

“是因为……”谢揽喉结滚动,难以启齿。

该怎么解释,说自己当时像个色中饿鬼一样反复肖想着她的身体,这说出来她会怎么看待他?

他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难堪。

“放手!”冯嘉幼拍他抓住自己手腕的手臂,言辞锐利,“你解释不了,我替你说。因为遭受连番打击,你发现自己从前真傻,守什么可笑的忠诚,正好有女人投怀送抱,你就一时糊涂了是不是?”

“你少污蔑我,我会是这样脆弱的人?”谢揽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我以真心换真心,他们糟践我是他们的错,我又没错,我为什么要糊涂?”

被冯嘉幼这样一激,谢揽终于发现自己的疑惑不过就是一时感触。

冯嘉幼道:“我看你是……”

谢揽不想听她再继续乱猜,闲着的那条手臂箍住她不盈一握的腰,将她向上一勾,低头吻住她的唇。

冯嘉幼被迫踮起脚尖,仰起头接受。

这是成亲几个月来,他们夫妻第一次有这样亲密的举动,还是他主动的。

但冯嘉幼内心没有什么悸动,远不如他临走前印在她额头那一吻更感触。

因为他完全是在咬,没有什么技巧可言。

冯嘉幼这一路过来十八寨,嘴唇被风沙吹的有些干燥,被他这样用力地咬,疼得直皱眉。

脑海中又切换了一种怀疑,没准儿不是有女人投怀送抱,是他去强吻对方,以这种粗暴的方式,才被对方给咬了。

想到这她忍不了,双手捧住他的脸,固定住,找准机会狠狠在他上嘴唇狠狠咬了一口。

她还是气力不够,没能咬出血,但过程中咬到了他的舌尖,明显感觉到他疼的一激灵,松开了她。

“想糊弄我?”冯嘉幼以袖子沾了沾唇,看他狼狈的模样,“谢揽我告诉你,今天就算外面北戎兵临城下,你也必须给我说清楚才能出去,我有时候就是这样不分轻重不讲道理。”

谢揽捂着嘴,痛得额角青筋直跳,看她一眼又一眼,突然笑起来:“嘴上一个小伤口,对你来说真有这样严重?”

不是一个小伤口,是他这幅难堪遮掩的态度一看就有问题,冯嘉幼搬出法典来:“当然,你是我的丈夫,我管不了你其他事,但你的身体是我的所有物,这触碰到了我的利益,我有权知道。”

谢揽的笑逐渐黯淡下去:“就只是这样?”

冯嘉幼蹙眉:“这理由还不够?”

谢揽微微垂下长睫毛,复又抬眼注视她:“就没有一点是因为喜欢,在乎,才会生气?”

冯嘉幼不防他会这样问,将她问的微怔。

谢揽静静注视她,心开始逐渐沉底。

他从前醉心于武学,追求恣意自由,从来没尝过像现在这般起伏不定的心情。

在她身边时还不察,赶回来的路上惦记着父亲也不察。

闲下来的这几日,他心里始终空落落的,好像只有想起冯嘉幼才不会觉得这熟悉的牢房过于冰冷。

所以当他真的看到她时,第一反应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谢揽不知这是不是同床共枕几个月,习惯了身边有个知冷知热又风情万种的漂亮女人之后,乍然分离所产生的不适。

他有一些混乱。

同时非常清楚,冯嘉幼依然是那么清醒冷静。

她从京城跑来只是担心这里的形势,担心他会不再回去京城。

她从进到这牢房见到他,就没有流露出多少思念的情绪,更多是在表夫妻之间的忠心。

谢揽自小在男人堆里长大,接触的女人少的可怜,对情爱之事至今懵懵懂懂。

但他知道冯嘉幼懂得,她曾喜欢过裴砚昭那么多年。

她若喜欢自己,不可能意味不到,刚才进牢房之后就会直接扑过来抱住他的吧。

想起来谢揽觉得心口越发堵得慌。

因为他开始意识到一个残酷的事实,冯嘉幼这颗曾被裴砚昭践踏过的心往后恐怕很难焐热。

从前他无所畏惧,相信只要自己愿意付出,石头也能给她焐热了。

可现在的他已经有些不太确定,原来以自己的真心,不是一定能够换来对方的真心。

他不想再将自己的真心掏出来给人作贱。

只希望他这次的反常只是因为习惯问题。

也或许是被身边人骗的太多,竟然仅剩下一个冯嘉幼能够和他相互取暖,才会产生这种奇怪的温暖的感觉。

一定是。

“的确是我自己咬的,原因不想说。你别多心了,不信你去问我爹,在这里我敢乱来,他先会把我打个半死。”

谢揽不等她回答,牵起她往外门口走。

他不可能告诉冯嘉幼他有一些微微缭乱,这会让他看上去太不值钱,“走,我去找我爹认个错,让他准我出去,我带你梳洗休息,瞧你这张脸像小花猫似的。”

冯嘉幼被他拉着出去。

云飞犹豫了下,也没拦他,只跟在他们身后。

谢揽步子比较急,冯嘉幼一直被拽着。

她看着他的身影,还在想着他问的问题,或者说是他会问这个问题的原因。

因为自己的千里奔赴,他的心是不是稍稍有些乱了?

冯嘉幼知道这时候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去安抚一下他,但她实在不想说假话去哄骗他。

她想了想,转动被他握着那只手,插进他指缝里去,与他十指紧扣。

她感觉到他的手臂微微有些僵硬,随后将她抓得更紧。

“其实,你也不必对人心失去信心。”冯嘉幼换个方式开解他,“因为不怪你会被谢临溪欺骗,他不算真的欺骗你。”

“欺骗还能算作假的?”谢揽不想听见他的名字。

“我仔细想了想,那天在监牢里,我之所以被谢临溪蒙混过去,是在我说我杀你之时,他对我流露出了敌意。”冯嘉幼思虑道,“我认为他对你们这份结拜之情,是真心以对的。”

谢揽只听见:“你说你要杀我?”

冯嘉幼忙解释:“我是诈他的。”

谢揽想问当时怕连累九族,她是不是真动过这样的念头,话到嘴边也没问:“不管怎么样,他骗我这事儿都是真的。”

找一圈没见到谢朝宁,谢揽拉了个人,“大寨主在哪儿?”

“回少主,大寨主出城了啊。”那人指向城门口,“来了贵客,大寨主亲自出去迎了。”

冯嘉幼立刻想到:“我去威远道时,谢临溪与程令纾已经离开了一天。松烟带着我抄近路,他们估计这会儿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