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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芳华(81)

谢揽微微蹙眉,站在原地不动弹。

冯嘉幼问:“你真不管了?”

谢揽烦得很:“我不想看到谢临溪。”

“走吧。”冯嘉幼知道他心里想出去,拉着他去。

……

天色已暗。

城门外。

程令纾陪着谢临溪面朝城门站着。

只见城门大开,城楼上的哨卫全部肃清了,却迟迟不见谢朝宁的身影。

等了许久,倒是见到谢揽与冯嘉幼从城门里出来。

谢临溪恍然,旋即笑了一下;“我还正奇怪谢朝宁从何得知我的身份,叔叔说的对,果然是瞒不住你啊。”

他说“你”时,看的人是冯嘉幼。

“谢公子的叔叔是谁?”冯嘉幼问他,“我父亲冯孝安?”

谢临溪并未回答,转望她身边的谢揽:“义弟。”

谢揽真不知他这声是怎么叫出口的:“谢临溪,你知道我爹摆下鸿门宴,你还敢只带着程令纾一个人来?”

谢临溪摊手:“有何不敢,义弟你看啊,你父亲甚至都不敢出来见我。”

谢揽也没找到他爹的身影,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先质问谢临溪:“我问你,你十二三岁时闯入瘟疫村子,感染上疫病,是不是也是在讲故事?是想我对你另眼相看?”

谢临溪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没说话。

倒是程令纾在旁忍不住道:“谢公子,若只为了让你另眼相看,那他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

冯嘉幼趁着月色也看向谢临溪的脸,脑海中忽然想到先前裴砚昭派人去蜀中调查谢揽的事儿。

听说是从谢临溪书院老师那里,求来一副谢临溪少年时画像。

沈时行告诉他,那画像可窥见的模样,和谢揽现如今的模样相差不大。

而裴砚昭还不死心,才将沈时行安排进了大理寺继续调查谢揽。

当时冯嘉幼并不知道谢揽是假冒的,没有当回事。

现在一想,冯嘉幼当即震惊。

谢临溪在十二三岁之前时常于公众场合露面,十二三岁时他因为瘟疫毁容了,这张脸是动过的。

在没有毁容之前,他应该和谢揽长的非常相像。

而他毁容之后,十四岁那年,冯孝安才安排他们两个见面。

冯孝安不仅刻意让两人同名,且一个小名“小山”,一个表字“临溪”,山谷临溪,他们难道原本就是亲兄弟吗?

谢临溪像是猜到冯嘉幼会有所猜测,时不时看向她。

冯嘉幼也向他看去,从他的表情上,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难怪啊。

难怪她一直非常费解。

不管是谢临溪还是冯孝安,他们敌对谢朝宁,却都对谢揽真心实意。

尤其是冯孝安,挖空心思的想让谢揽脱离十八寨,以谢临溪的身份在京城做官安家。

还交代她给谢揽一个家。

原来如此啊。

第36章

杀人放火金腰带.

而谢朝宁心虚, 不肯告诉谢揽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因为这错事儿和谢揽有关。

和谢揽赌气,说自己心寒,就更容易理解了。

冯嘉幼正在心中琢磨时, 背后传来女子悠扬悦耳的声音:“小山, 关于谢临溪的脸, 我倒是能够为他作证,当年是我为他医治的, 他确实感染了疫病, 莫说毁了脸,命都险些没了。”

冯嘉幼转过头, 瞧见那说话的女子正走出城门。

此时太阳早已落山,她仍然撑着一把伞, 穿着寨民风格的服饰,头上裹着碧蓝色的纱巾, 走起路来袅袅婷婷。

从薄纱窥见她姣好的容颜, 顶多二十五六岁。

不过冯嘉幼知道她起码四十朝上数了, 因为她腰间别着一个针灸使用的棉布袋, 是位医者。

应是谢揽时常挂在嘴边的姚姑姑, 松烟的师父。

也是沈时行口中,当年在南疆以赤鎏金鸩杀无数奸商而被判流放黑水城的女郎中。

“姑姑。”谢临溪朝她恭敬的行了个礼。

姚三娘朝他笑了笑, 仔细欣赏他这张漂亮的脸, 频频点头,似乎很满意自己的作品。

随后她看向冯嘉幼, 眼神中充斥着冯嘉幼看不懂的复杂。

冯嘉幼乖巧行礼:“姚姑姑。”

姚三娘莞尔回应, 又看向无动于衷的谢揽:“怎么, 娶了媳妇儿忘了姑姑, 离家出走大半年,回来见到我吭都不吭一声?”

“原来你也跟着二叔一起骗我。”谢揽目色冷冷,“我才想起来,你与二叔早在中原就是旧相识,你手中的赤鎏金还是他给的。”

“我冤枉。”姚三娘撑着伞晃悠到谢揽与谢临溪中间的位置,“你二叔当年拉着我奔去蜀中救人,十万火急,我根本不知救的是谁。到了蜀中见到谢临溪时,他就只剩下一口气,那张脸溃烂的没有一处好地方……”

说完,又晃悠到冯嘉幼身边,“等稍后有空,你来城中医馆找我,我有些事想和你聊聊。”

冯嘉幼眸光微凝,知道和冯孝安有关系,点头应下。

姚三娘便撑着伞回城去了,一副此地不宜久留的态度。

她这一走,城外又剩下他们四个人。

程令纾和冯嘉幼都很有默契的后退半步,站在自己男人的身后。

她们对视一眼,冯嘉幼知道程令纾已经清楚了始末。

程令纾也知道冯嘉幼猜了出来。

她二人的内心都颇为复杂。

在京中做了十几年的死对头,前阵子突然一起坐下喝茶聊天已是挺奇怪。

如今又莫名其妙成了妯娌。

冯嘉幼的心情当然更复杂一些,因为她远不如程令纾知道内情。

谢朝宁强行留下谢揽,如今又大开城门,让他们兄弟二人见面,应是存了心给谢揽知道真相。

她开始担忧谢揽稍后的反应。

一时间无人说话,谢揽打破这个沉默:“总算你对着我没有全部是谎言。谢临溪,这些不提了,关于你的家人……陆御史一家,你和二叔有什么证据是我爹下的手?”

“证据?”谢临溪只看着谢揽微笑。

冯嘉幼知道他想说谢揽就是证据。

但谢揽是完全不知情的,谢临溪再这样不干脆,只会令谢揽越来越烦躁。

冯嘉幼插了句嘴:“谢公子,陆御史一家不是在驿馆内全都不幸丧生,那你和你的老仆人是怎么逃过这一劫的?”

谢临溪知道她给自己找了个开端,经过漫长的沉默,他终于开口:“因为我刚出生不久,就被祖母抱去庙里养着,没有跟随父母前往荆北赴任,才逃过一劫。”

“出生就被送去了庙里?”冯嘉幼的母亲在庵堂清修,她自小常去庵堂,也曾见过一个在庵堂长大的富家千金。

听说是体弱多病,怕养不活才送到庵堂里养着,等过了七岁才接回家。

这种事情似乎挺常见。

“是你想的那样。”谢临溪点头,“我不足月,生下来便险些夭折,被父母送去庙里,养在佛祖膝下。那庙里主持说,要想养活我,对外必须只字不提,且三年不得相见。因此连我那身在辽东的舅舅或许都以为我夭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