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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芳华(84)

完全没有机会去和齐封交锋。

都不如指望他弟弟,磨一磨性子指不定还能用。

听他这样说,谢临溪反正毁了脸,便央求着想和弟弟见上一面。

第二年,冯孝安领着谢揽来蜀中见识蜀道难,闻说当地有位才子与他同名同姓,两兄弟顺理成章的相见。

许是血亲之故,谢揽与他一见如故,两人当即结拜为兄弟。

谢临溪见谢揽如此骁勇,本该是位良将,却沦为西北悍匪。

言辞中处处透着对大魏朝廷的不满,往后很有可能成为反贼,再次挑起类似当年南疆王那般的战火,导致生灵涂炭。

他父亲一生为民为国,得知儿子如此,九泉之下恐怕都不得安宁。

他很想告诉谢揽真相,但冯孝安不许。

以谢揽张狂的个性,若告诉他真相,他能立刻提刀杀上京城,杀去大都督府。

先不说并没有确定是齐封所为,就算是,大魏的天下兵马大都督是那么好杀的?

最好的结果也是以命换命。

而对于诏安一事,谢揽同样是没得商量。

谢临溪心中有了计较,等脸好了之后,就不常在人前露面,让蜀中人只记得他从前的模样。

之后考了举人,且止步于举人,不去京城抛头露面。

寻个谢揽与谢朝宁争执滇中粮仓的时机,他让冯孝安托京城内的关系,帮他寻了个大理寺的官职。

他再劝说谢揽顶替他来京城,去闯架格库一探究竟。

反复说玄影司守卫森严,裴砚昭有多无敌,终于挑起了他的好胜心,同意拿着他的任书前往京城。

谢揽与他从前容貌相似,且他伤废了右手,也不怕谢揽往后写字露陷……

听到这里时,冯嘉幼知道自己猜错了,谢临溪顶替谢揽来西北,并不是为了杀谢朝宁。

他就是为了堵死别人挖掘谢揽真实身份的路,让谢揽安心以他的身份好好适应京城的生活。

先给谢揽一个小官当当,磨他的性子。

随后利用他的弱点,比如他对她的责任感,绑的他无法抽身。

待将他磨得差不多了,若认为他能适应京城官场,有和齐封对阵的能力,再告诉他真相,去调查他们被灭门的真相。

现在的谢揽,应该还不符合他们的预期,所以一直瞒着。

此番是被她提前给揭露了出来,不然不知他们想等到何时才说。

谢临溪抬头望向高楼:“谢朝宁,我虽恨你,但我从未动过任何杀你的念头,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谢你救了我弟弟。”

“你是不是有病,恨我爹做什么?”早已沉默许久的谢揽蓦地转身怒视他,“恨我爹带着我做了大魏檄文上的贼匪,有个悍匪弟弟,给你丢脸了是吗?”

谢临溪还未曾开口,谢揽又指着他道,“谢临溪我告诉你,我一天是十八寨的人,一辈子都是,到死都是!我的人生轮不到你来安排,你怕我反朝廷是吗?我偏要反,我立刻反给你看!”

他倏然移目看向程令纾。

程令纾被他狠辣目光逼迫的心惊胆战。

谢揽难道是想杀她祭旗?

她爹是威远道的大将军,杀她正适合向大魏宣战。

虽躲在谢临溪身后,但程令纾求救的目光看向冯嘉幼。

见冯嘉幼摇摇头,程令纾才安心。

然而冯嘉幼见谢揽这幅乖张模样,说自己心头不怵得慌是假话。

刚得知他身份时,她几乎吓破了胆,但接触下来又觉得他其实温顺体贴,能由着她撒娇或者撒泼拿捏。

从来没见过他这般危险的一面。

也怪不得冯孝安和谢临溪总担心他会反。

他是没有这个心思,也希望天下太平,就怕有人逼他。

连谢朝宁这般恪守之人,因妻儿的死也会冲昏头。

冯嘉幼禁不住想的远些,哪天谢揽在京城官场犯了事儿,她大着肚子被小皇帝处死,他逃出京城之后真可能会不反吗?

但现在谢揽确实只是随便发泄一下,冷静下来之后,轰他们走:“赶紧滚,我不想看到你们。义兄还是亲兄对我来说根本没有差别,总之谢临溪你就是骗了我。”

谢临溪解释:“我恨谢朝宁,是因为我知道他从前没有善待你……”

谢揽气笑了:“你下个套给我钻,就是善待我?”

“你大哥没有恨错我,他说的是对的。”谢朝宁开口,“我从前确实没有善待你。”

谢揽又转身抬头:“你当然没有善待我,从小到大抽了我多少鞭子你还记得清吗。”

谢朝宁冷冷道:“不,你不懂我的意思。当年我抱走你,一把火烧了驿馆,除了让幕后主使以为你死了,也想让你其他亲人以为你死了。”

谢揽只看他不说话。

谢朝宁回望他:“我当时对陆御史知之甚少,根本不知齐封是你舅舅,也没怀疑是他派人干的,我只想带你走。我儿子死了,姓陆的留下了一个儿子,我认为这是天理昭彰,是老天赔一个儿子给我。”

谢揽闭上眼睛,又睁开:“你没错。”

谢朝宁道:“我儿子若还活着,他就得跟我流放,于是你也要跟我一起流放。我儿子原本要来黑水城当奴隶做苦工,那就换成你来当奴隶做苦工。我儿子本该吃得苦,你全都要给我吃一遍。”

谢揽像是顶不住自上而来的压力,移开了与他对视的目光。

谢朝宁冷道:“唯一的不同,我的亲儿子我会护着,而你吃再多苦我都觉得是活该。我从来不会主动护着你,不给你好脸色,我甚至希望你熬不住死了,去给我儿子陪葬,但我没料到你小子命那么硬,那么多身强力壮的成年人都熬死了,你小小一个硬是撑了下来。”

谢揽紧紧攥起拳头,控制自己的情绪: “爹,我知道你在说气话。”

谢朝宁回的干脆:“我若有一句虚言,便让我不得好死!”

谢揽倏又抬头看他,目光闪躲,无所适从,眼圈也开始泛红:“可你明明就对我很好,连家传的刀都给了我。”

“那是后来。”谢朝宁道,“后来我忙着团结寨民,对付北戎,慢慢从我妻儿的死里走出来,不再那么痛苦。而随着你长大,整天抱着我叫爹,我才慢慢对你有了感情。”

又补一句,“养狗养久了,是很容易产生感情。”

谢揽朝他吼:“原来你那时候养我就当是养条狗吗?”

谢朝宁道:“没错。”

“好,好得很!””谢揽奇怪的笑了一声,逃避似的转身便跑。

“夫君!”冯嘉幼伸手去拉他,这才知道他若不想被她拉住,速度能有多快。

他没有回城,朝着西边的峡谷一步三跃,很快消失无踪。

冯嘉幼赶紧往城里跑,见到人要了匹马,上马出城去追他。

心中恼怒的厉害,实在忍不住,她抬头朝谢朝宁喝道:“父亲您这又是何必?养条狗这种伤感情的话……。”

谢朝宁打断:“我从前养他就是当他是条狗来养,我句句实言,没有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