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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臣(47)

作者: 木白苏 阅读记录

“芝芝……别放手……”感受到江稚鱼手上力道渐渐松弛,简是之当即慌张不可自抑,他多怕,只这毫厘之差,足以令他抱憾终身。

简是之的哑声轻唤令江稚鱼渐渐安下心,她闭目深吸一口气,极力忍住不再朝下看,而是抬眸望向他,入目便是他泛红的眼眸,以及额角滴下的汗珠。

江稚鱼强吞下那份本能的恐惧,尽力使浑身松软的骨头恢复正常,接着便极力将另一只手向上伸出,尝试了几次后,终于与简是之垂下的手紧紧相握。

又多了个接触之处,简是之心内微喜,使出了他此生最大的力气,将江稚鱼向上拉。

此刻崖下一片平静,江稚鱼随着简是之的使力而一寸寸向上,两人双手紧紧相握,使力时也是有着不需言说的默契。

就在简是之稍稍松下严肃之色,还差一步便能将江稚鱼拉上时,崖下的沉静突然被破坏,简是之当即头皮一阵发麻,有如芒刺背。

他分明听到了,如树丛之中一般的,箭头玄铁刺破空气的声音。

而几乎是瞬时,悬崖之上便有一阵箭雨落下。

箭头四处飞散,有的刺进崖壁里,有的坠落于深渊之中……

万千箭羽之中,孤有一支,带着无尽的霜寒与弑杀,不偏不倚正巧刺中了江稚鱼心口。

尖厉箭头入体的那一刻,她瞬时胸口一窒,周身的血液都好似凝滞了,再催生不出任何的气力。

双手霎时松开,她整个人都向后仰倒而去。

“芝芝!!!”

任凭简是之如何大声唤喊,双手如何死命去抓,江稚鱼还是无法控制地直直下落……

直至简是之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江稚鱼亦松开了双手,而后,整个人脱离了最后一丝连接,开始飞速下坠。

“芝芝……”简是之声音沙哑到极点,微弱的喊叫声被悬崖风声击得粉碎,一同散落进风中的,还有他簌簌滴落的泪珠。

望着她渐渐远去,他体验到了一种此生从未有过的,噬骨锥心之痛。

下一瞬,简是之亦将身子探出石块,循着江稚鱼坠下的痕迹,纵身跃下……

无限黑暗中,留给二人的,唯有下坠,下坠……

许是简是之这半生的运气都留给了江稚鱼,二人想象之中的粉身碎骨并没有到来,悬崖之下是一方深深水潭,两人坠落的终点,便是齐齐陷入水中。

甫一沉没,简是之憋闷着气,手脚并用拨开层层水波,极力追寻江稚鱼的身影。

而江稚鱼自中箭那一刻开始,头脑便渐趋昏沉,到了此刻,已浑然无知。

简是之抵抗住层层阻力,对于胸中的闷憋也全然不顾,他只是穷尽所有气力,想离江稚鱼近一点,再近一点,直至最终奔至她身侧,双臂揽住她的纤纤楚腰。

胸内气息一点点散尽,他呛了好几口水,但幸而,将她带到了岸上。

简是之将江稚鱼背靠着树,而他因方才的呛憋而止不住猛烈咳嗽起来,直至最后声音嘶哑非常,喉咙里已浮出点点血腥气味竟也不觉。

因为他此刻,满心满眼,所思所想,都是面前这陷入昏迷之人。

箭头正中她心口,一大片血污将她的月白衣袍染得面目全非,她只是紧闭双眼,唇色惨白如纸,未有任何声动,甚至连呼吸都浅淡几近不可闻。

简是之只怔怔盯着她,几欲泣血,从前他随陛下出征,叛军的刀剑架在他脖上时,他也从未曾体会过如此深沉的绝望与恐惧。

他便好像是一个溺水之人,于困苦之中死命挣扎,拼了命地想要拉住岸上的一株飘摇草木。

而江稚鱼于他,便是这救赎。

简是之敛下眼眸,极力驱散心底那无能的惊慌恐惧,他此刻唯一的念头便是,江稚鱼不能死。

他单膝跪于她面前,尽全力使自己恢复往常的镇静,暗暗细忖起从前军中处理箭伤的方法。

见江稚鱼胸口的白衣红了又红,他心念恍然一动,便忆起此时理应先行止血,而后再拔除箭头,为她伤口包扎。

如此想得明白了,他亦不敢再耽搁片刻,抬起手便去解她腰间束带。

他心念慌乱,指尖尚带着微弱颤抖,动作却极其快速,三两下便除去了她的外袍。

外袍松松散开,里面只一件素白单衣,亦是被血染尽。

简是之微一蹙额,心内的急切担忧也达至了顶峰。

他抬手伸向江稚鱼领口,扯下了她的里衣,却发觉内里竟还束着一层,他也不顾多想,当下又迅速除去了她胸口束衣。

下一瞬,江稚鱼莹白如雪的肌肤陡然落于他眼前。

触目便是她纤细的肩颈,突出的锁骨,以及之下的那片温软起伏。

独属于她的旖旎春色霎时崩入他眸底,未带有一丝一毫的准备,他便这样直愣愣将她的上身瞧了光。

瞬时,千万般情绪突然闯入他心头,他只是呆愣在原处,脑中空白一片。

足怔了几瞬,待他恍然反应过来时,才发觉,原来从前种种,皆是有迹可循,只不过他那时竟蠢笨如此,连一丝异样也未得窥见。

“芝芝,原是女子……”

往日种种不由自主闯入他脑中,他不合时宜地忽而忆起了中秋那夜与她的片刻温存,由是本微微浮白的脸色霎时涨红,他体内也升腾起一团微妙的热浪,直冲撞着他每一寸肌肤。

他再次转眸看向她时,额角掌心都烫出了细细汗珠,眸底也不自觉浮出无数异样情愫。

第34章 、万千情丝

冷静下来的一刻, 他急忙清除心内那些若有似无的杂念,强忍着体内的滚烫, 集中全部注意力仔细去查看她胸口的那道箭伤。

伤口处暗红一片, 中心还瘀存斑斑黑色,异常突兀地显现在她凝白如脂玉的肌肤上,刺眼又骇人。

简是之深深吸入几口凉气, 压下心头浮躁,伸出手去触碰那箭头刺入她胸口之处。

甫一探清伤势,他霎时心惊, 猛然而起的慌乱心绪直欲将他击得粉碎。

他瞧见, 那箭虽刺入不深, 不至于令她当场丧命,但中心处的黑色却如毒雾般朝周边四散开。

那骇人伤口, 竟就在他的注目下, 愈加扩散加大。

他眉头深锁, 虽万不想相信,但依着从前时在战场的经验,他还是真切地知晓, 那抹驱散不去的黑云,无时无刻不昭示着,箭头已沾染了剧毒, 而那毒正渐渐朝内里侵蚀, 直欲破肉入骨。

心尖万千愁思蒙蔽之间, 他脑中却前所未有地清明。

他依旧单膝触地, 寒眉冷目, 抬手只一下, 便将深深刺入的箭羽拔除而去。

而后他上身堪堪凑上前去, 紧接着唇瓣缓缓触到她胸口的箭伤处。

碰触到她的旖旎温软的那一瞬,他的心底猛然滚烫如烈火燎原,这般异样感觉随着他一下紧似一下的心跳,迅速散遍周身,直烧红了他耳尖。

他舌尖一下下使力,将她心口瘀滞黑血缓缓吸入自己口中,再转头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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