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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臣(71)

作者: 木白苏 阅读记录

江稚鱼当即慌了神,急急询问着:“怎么了?还疼吗?”

简是之耷拉下眼眉,故作出一副委屈姿态:“疼,很疼……”

江稚鱼当了真,当即生出无尽心疼,一下勒住缰绳停了下来,急道:“你还是别骑马了,先留在原处,待我去前方镇子上寻个大夫来,替你医治后再出发。”

简是之倏地一愣,他那伤口早没什么事了,本也只是想逗逗她,却不想她这般当真。

他一环顾左右,发觉已有几位同行臣卿的视线投了过来,他只好干咳了几声掩饰此刻的尴尬。

“那个……不必了,别为了我耽误了返宫的时辰。”他低低道。

江稚鱼秀眉却越发蹙紧,肃然厉声道:“那可不行,不若令大家先行,我留在这顾看你便好了。”

简是之对她这提议自然是乐意极了,两人独处,他求而不得,只是这灾乱刚刚平息,此地是最最不安全的,他万不会拿她的性命冒险。

他朝江稚鱼勾了勾唇,故作玩笑道:“怎么,我们家芝芝这还没过门呢,就等不及要镇日与夫君待在一处了?”

被他这么一说,江稚鱼当即红了脸,撇过了脸:“整日没过个正形,懒得理你。”

简是之唇边笑意更深,继续道:“也是了,我也觉得这帮人在旁边,碍眼得很……”

他这话越说越没边儿,江稚鱼实在羞赧,只得双腿一夹马腹,继续跟上前方的队伍。

简是之随后跟了上来,目光灼灼只落在她身上,张扬笑道:“你我皆负了伤,真真天生一对!”

江稚鱼翻了翻眼睛,虽不太愿意理会他,但扬鞭奔入前方雪幕中时,还是不自觉微弯了唇角。

这番变故,差点便入了绝境,她与皇帝商议,孤身一人离宫,一路驾乘快马,至地方召集军队,一应事体,每一处皆是一场豪赌。

幸而她没辜负。

没辜负皇帝的信任,没辜负大梁的万千百姓,更没辜负,她与简是之的一生情动。

此刻有他在身侧,不论来路如何风雪飘摇,她都走得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返宫后已过了三日,冯知棠才从沉沉的昏睡中轻轻张开了眼。

入目便是无比刺眼的一片白亮,她下意识紧了紧眉,待到终于适应了后,眼前的一切渐渐清晰起来,她环顾了一周,脑中渐渐清醒时,却猛然发觉此处竟不是自己的尚仪局。

她极目望见内间殿门处立着的两尊青铜仙鹤,便知晓,自己现下竟身在东宫。

那她身下的床榻……

“知棠,你醒啦……”简昀之泠泠如弦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冯知棠动了动身子,刚想要坐起来,却一下拉动伤口,猛然吃痛忍不住咳嗽起来。

简昀之连忙奔了过去,拿来两个软枕垫在她身后,将她扶坐了起来。

幸而上天庇佑,射向冯知棠那支短箭偏过了心口,虽伤得重,却也及时止住了血,保下了一条命。

简昀之一手端起药碗,一手拾起勺子舀了一勺就送至冯知棠唇边,边柔声道:“方才我去盯着宫人煎药了,他们粗手大脚,我不放心,这碗药的时辰火候刚刚好,我又用蒲扇弄凉了些,现下喝来应当是温的。”

冯知棠顿时生出些害羞,以万般虚弱的话音道:“殿下,这不合规矩,还是……臣自己来吧……”

简昀之没变动作,只莞尔笑笑,更柔着声音:“你已睡了我的床榻三日,还有什么无用的规矩可言?”

冯知棠惨白的脸颊霎时攀上几点红晕。

简昀之将那勺药凑得更近了些,随意说道:“况且这三日你昏睡不醒,药都是我喂的。”

冯知棠当即脑中一空,自己既已昏了过去,那他又是如何喂的药?!

她顿感整张脸都烫了起来,也不敢再深想下去,只乖乖听话,张口就将他喂来的药都喝了下去。

第52章 、欺君之罪

一碗药瞬时见了底, 简昀之又不紧不慢地拾起柜上的手帕,轻轻为她擦了擦嘴角。

如此这般的逾矩与亲密, 哪里还有半点君臣的距离在……

“昨日朝会上, 陛下论功行赏,擢拔了江大人为枢密使,从一品的官职, 江大人这一朝越阶连升六级,可是大梁百年来未有的恩典。”简昀之随意开口道。

冯知棠听了也生出欢喜来,她最是知晓江稚鱼的, 她自幼便有通天之才能, 若非不能参加科考, 她早该官至内阁了。

不过喜悦之余又有些隐隐的担心,只怕她如今势头越盛, 盯着她的人便越多, 就越容易出些纰漏, 况且她一旦出错,就是要直接掉脑袋的。

“皇后娘娘今晨也言道,冯尚仪护主有功, 应当受赏的。”简昀之又道。

话头突然扯到自己身上,冯知棠不免怔愣了一下,就听得简昀之继续说道:“内宫赏下的银钱与锦缎宝饰一类都已送去尚仪局了。”

冯知棠愣愣听着, 连忙欲要出言谢恩, 简昀之却忽而话锋一转:“只不过, 皇后娘娘对你青眼有加, 左右想来只觉这般凡俗之物的恩赏到底轻了些, 不足以褒奖冯尚仪的高洁之行, 却又念着冯尚仪已坐到了尚仪之位, 为内宫女官之首,自也再不能似江大人那般论功封赏,如此这般思来想去,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一商议,便提及一个好法子,说是要提早五年许冯尚仪离宫。”

依大梁律令,宫中女官年满三十可离宫,冯知棠如今正正年岁十七,若是能提早五年离宫,可是更多了些盼头。

不过她听得这话时却并无甚多喜悦,更多的只是忽而受赏后的惊奇。

简昀之神色淡然在她面上轻扫了一眼,微微勾起唇:“不过,本宫已替冯尚仪婉拒了皇后娘娘的好意。”

冯知棠一时有些发懵,眨着眼睛直瞧向简昀之,似不理解他的话意。

简昀之已从榻边轻轻起身,拿起了药碗,垂目看向冯知棠淡淡一笑道:“因为本宫欠冯尚仪的恩情可还没还。”

简昀之转身朝外走去,走出两三步突然顿住,似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低低开口:“你我之间的纠葛,没那么容易理清。”

人世间的情意纠缠,哪儿说得清楚啊。

今晨的朝会,陛下面无神情危坐于上首之位,垂目望向殿内一切。

变故已渡,便也是时候该,理一理参知这场反叛的人了。

苏溢由陈云廷押入殿内,一身沾血囚衣跪伏在大殿中央。

见他那一身的污浊破落模样,便知定是在诏狱内受了酷刑的,陛下是未有下令对他用刑的,明眼人一看便知,定是诏狱主官暗自施的令,这场变故来势汹汹,且满朝臣卿多半参与其中,此刻最该做足的,便是用尽一切手段与那苏溢撇清干系,也不论什么往日同僚之谊,只要还留着他一口气,便用尽了诏狱手段折磨他,也是以此来遮盖自己当初依附之事,卯着劲儿地向陛下昭示忠心。

陛下只垂下眼眸淡淡扫视了他一眼,没露出半分或愠怒或狠厉的神色,大抵是因着那输家已被踩在脚下了,如何发落,不过他一句话的事情,实在无需再为此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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