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她只想挣钱(36)

内厨备的膳食，那自然是极好的， 千载难逢， 众人连忙谢了恩。

因不是正式的宴席， 氛围便随意许多， 大臣们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边享用美食， 边互相闲聊着。

同样是樱桃酥酪，宫里的樱桃要比外面卖的，大上整整一倍，眼前这碗樱桃， 个个鲜红而圆润， 上面的梗还是碧绿的。这样的樱桃都是贡品，寻常人哪怕是再多的钱也买不来。

裴敬之夹起一只樱桃放入嘴里，肉脆汁甜， 配着的酥酪浓厚非常， 着实好吃。只可惜圣上赐食的次数并不多，除了节日时的宫宴， 一年也得那么几次罢了。

边上的郑言凑过来搭住了他的肩，嘴里也吧唧吧唧地吃着樱桃。与裴敬之不同， 郑言对这些贡品早就习以为常， 安阳长公主府里， 每年都能分得不少，并不算罕见。

“我说，你该不该谢我？”郑言吐出樱桃核，“要不是我给你通风报信，你就像个榆木疙瘩似的，连人家小娘子恼了都不知道。”

“那就该像你一样，给人家小娘子成堆成堆地往家里送东西，生怕旁人不知道似的？”裴敬之挣脱开郑言的胳膊，慢条斯理地剥起一只炙虾，看起来心情颇好。

“这你就不懂了，要讨小娘子欢心，首先得投其所好。”郑言收回胳膊，给自己斟了杯新丰酒，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笃定道，“这送礼便是第一步，没有小娘子不喜欢收礼物的。”

“那第二步呢？”裴敬之作出洗耳恭听之状。

“这第二步，便是刷存在感，得时时刻刻让她感受到你的存在，让她习惯你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如此方能增进情感，水到渠成。”

比如这几日，他就在制造与贺婉的“偶遇”上，费了不少功夫，成功在下雨之时及时为她递上了把油纸伞。

“那为什么，不直接叫辆马车送她回家？”裴敬之吃着刚剥好的虾，疑惑地发出灵魂拷问。

*

圣上一向崇尚节俭，珍惜粮食，御赐的食物如果吃不完，是可以带回家给亲眷享用的。

那碗樱桃酥酪，裴敬之尝了一只后便没有再动过，饭毕后唤来身后随侍的宫人，要了一只食盒，将樱桃打包好。

走出皇城之时，已是万家灯火。抬头看去，漆黑的夜幕里，点点星光汇聚在一起，成了一条高悬的银河。

裴敬之跟郑言并不同路，便在皇城门口道了别。裴敬之捧着食盒，记得曾经买樱桃酥酪给江杳杳吃时，她曾说过最喜欢的果子，便是这鲜樱桃。

“那么现在，你能告诉我，你的心意吗？”

那日裴敬之问完那句话后，感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能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当年科举之时，似乎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江杳杳低下了头，许久都没有开口，裴敬之按捺不住想要再开口说点什么时，却发现江杳杳的耳朵已经红了。

再一看，红晕从脸晕染到耳朵，像饮酒后的酡色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一捏。

裴敬之见状，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为了得到最终的答案，他试探着伸出手去，从江杳杳怀中捉住她的手，放到自己怀中。

江杳杳抬起头来，脸虽红着，眼神却清澈：“裴侍郎，可是……”

可是我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是江杳杳，却又不完全是。

可是在这个时代，你高居庙堂，我身在市井，我们之间，隔着看不到的沟壑。

“没有什么可是。”裴敬之紧握住她的手，目光炯炯地望着她，“如果有，我会全部解决掉。”

最后裴敬之虽然还是没有吃上饭，却吃到了江杳杳也难得做一次的椰蓉奶冻。

镇凉的奶糊已变成了固体状，切成整齐的小方块，外面再裹上细细密密的椰蓉。

奶冻清清凉凉，口感如豆腐般嫩滑，奶香甘甜，椰蓉则脆脆酥酥，椰香浓郁。

裴敬之边吃着，边瞧着江杳杳脸上的红晕慢慢褪去，但耳垂还留了一点红，仿佛一颗石榴粒似的，让人忍不住，想尝上一口。

*

正想着那日的情景，不知不觉已走到了食肆前。

这个时辰，食肆已打了烊，烛光透过窗纸映了出来。

因着朝会散朝时间不定，裴敬之便没提前说过自己要来，还怕打扰了江杳杳歇息，不过看着店铺的灯光未灭，应是还未歇下。

上前叩了门，里面传来应答的声音，过了片刻后，江杳杳过来开了门，见了他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灿烂的笑容。

“给。”裴敬之把手里的食盒递给她。

“这是什么呀？”江杳杳打开盖子一瞧，哇，“好大的樱桃！”

“这是宫里的，外面吃不到，你尝尝。”江杳杳也不客气，直接拎了只樱桃的梗，摘入口中。

“好吃！”她一连吃了好几只才停手，嗅了嗅，忽然想起了什么，“呀，糟糕糟糕！”

裴敬之进门便看到她系着围裙，猜她应是又在做什么吃食。现在看她蹬蹬跑到炉灶前，也跟过去瞧。

灶上是一口小小的圆形平底锅，里面铺了一层黄色的面皮，此刻已冒出点焦味来。

江杳杳把这面皮一揭一翻面，底部已经变成了焦褐色，不能吃了。

“这是什么？”裴敬之看到边上已经有好几张这样的黄色饼皮，一张一张叠了起来，每张都薄得半透明。

“这是千层蛋糕的饼皮，现在才做了一半呢。”江杳杳已经洗了锅，重新烙上了饼皮，“等做完你就知道啦。”

锅内刷上一层油，在圆底中心舀上一勺面糊，提起锅轻轻晃动一圈，将整个锅底铺平。这层面糊极薄，下了锅没多久便熟了，江杳杳用铲子轻轻掀起一个角，之后用手迅速地将整张面皮揭起放在干净的砧板上晾凉，再叠在饼皮堆上。

这千层蛋糕江杳杳很喜欢吃，做过很多次了，早就练就了一手“铁砂掌”，并不觉得很烫，可有一种烫叫作，裴侍郎觉得你烫。

尽管江杳杳一再表示自己熟练得很一点也不烫，裴敬之还是坚持揭饼皮这一环节由他来做。

江杳杳便随了他，她负责舀面糊匀好，待烙好后，由裴敬之揭起放到一边。

两人这样配合，速度还挺快，没多久便见饼皮已垒得颇高。

江杳杳便熄了火，拿出保温桶里的奶油。

这个时代没有现成的稀奶油，这奶油是江杳杳用牛奶、蛋清再滴入几滴白醋，分次加入白糖，不停顺着一个方向搅打而成。

工具仅有一双筷子，搅得江杳杳使出了洪荒之力，胳膊都酸了才算稍稍有点成型。

不过这个千层蛋糕是个试验品，江杳杳就不追求有多精致复刻了，打算多夹点芒果了事。

芒果刚买回来时果肉还有些偏硬，放了几天已经彻底变软，散发出诱人的熟甜气味。

江杳杳将芒果对半切开去核，用小刀在芒果肉上横划了几刀，竖划了几刀，将芒果皮一番，便成了一朵漂亮的芒果花，果肉粒粒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