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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鹭起(165)

作者: 贺昙 阅读记录

最边上的女子嗫嚅着开口:“我上个月听这营里的人说过,巍州女军也收我们这些……妓子,他们笑得无赖,说着荤话,我没敢当真,没想到今日竟见着你们了!”

被四娘抓着手的白果儿重重地握了回去:“我愿入女军,什么低贱苦累的活我都不在乎。好歹身边都是女子,再不用沾惹那些浑人!”

四娘回想这半年多的畅快日子,笑着对她说:“在军中各人都是一样的,不分贵贱,只论职衔。至于苦累……我们这样出身的女子还怕苦累?方才你们也瞧见了,女子也能奋勇杀敌,只要敢豁得出去,奖赏自然是有的,兴许还能得个一官半职!”

“我们还怕豁不出去?”有人挺直了腰杆说道,众人都低声笑起来,眼里闪烁着对未来憧憬的光芒,像压折许久的芦苇在断裂前被人扶起,愿凭她们的坚韧踏平前路坎坷。

第七十九章 兵燹之厄

(七十九)兵燹之厄

林翡瞧见冲天火光和翻滚的烟尘时,女军已补充辎重武器、掳走马匹,沿着来时的路潜入山林之中,她心头一紧,抬头望天上星辰,又拿出舆图对照方向。

“是乌陀山!”林翡看向玉娘。

“恐怕是霍韬一怒之下烧山泄愤,逼阿鸿下山,正好也引我们前去。”玉娘虽心急如焚,但也知不能冲动。

杨佩等人见情况不对,都围了过来一同商议。

“我们一路上没正面遇上雍州军,一是有舆图,二是急行军出其不备。但直捣大营后我们已暴露,即便他们一时抓不住,可凌河郡就这么大,还有个乌陀山吊着我们,若是李擎的大军再不到,恐怕……”杨依蹙着眉说道。

“此时若往乌陀山方向去,路上定会有雍州军埋伏,我们这三千人实在难敌。”杨佩叹了口气,“难怪方才在军营中还发现不少火油,想来是剩下的。好在近日刚落过雪,路上虽已化了,山上应还有未融的雪,这火一时半刻也不会将山林燃烧殆尽,林将军想来尚可周旋筹谋。”

玉娘低着头不再说话,她们所言句句有理,劝慰之意她也心领。可她一想到阿鸿正在那滚滚烈火包围之中,还是恨不得插翅飞进去与他共生死。

向来是水火无情,万一……万一火势凶猛他根本来不及下山呢?此刻她倒宁愿阿鸿被俘,至少暂无性命之忧。

林翡身为将领,不能一时激

愤贸然拿三千女军的性命去赌,可她的担忧之心不比玉娘少半分。要躲开大军围剿,还要想法子援手阿兄,她不由得陷入沉思。

片刻后,她问道:“若是你我被困在乌陀山,会想什么法子自救?”

陆寒脱口而出:“伐木挖渠,将山火拦在外头!”

但她转念一想便知不切实际:“林将军他们至多有枪矛,并无斧头铲子……”

“乌陀山被凌河包着,山上可有流水?若是有,尚可在水中一避。”杨佩说道。

林翡叹了口气:“舆图并未标注得这么细。况且凌河都结了冰,山上的水恐怕也早已冻住。”

杨依听完这话眯着眼睛:“你们说霍韬的人包围乌陀山,是在山下守着,还是隔着凌河守着?”

“应是隔着凌河守着,否则换班和补给皆要跨过凌河,实在不便。”杨佩道。

“那林将军他们只需趁着夜色悄悄下山,贴着冰面行走,摸到被山火已经烧过的背面即可。”

林翡摇摇头:“平日或许是隔岸守着,今夜燃起山火就未必了。霍韬的大营都被端了,若连围捕阿兄这点事都做不好,还有何颜面领军?”

寒风刮过,玉娘搓了搓冰冷麻木的双手,说道:“那么凌河对岸并无多少守军,都围在山下。”

林翡心头一动,问陆寒:“方才拷问俘虏,霍韬带了多少人走?”

“两千,加上方才从大营逃走的数百人,应不到三千。”

林翡指着舆图上的

乌陀山:“阿兄在山中,霍韬的军队沿山包围,再外一圈是凌河,雍州大军和我们在最外面,他们应正在附近搜寻我军。”

“李擎若是比我们晚一到两日出发,加上队伍浩大、中途可能遇上敌军,最早也要后日冬月十一赶到凌河郡。这两日里,阿兄难以支撑,我军若遭遇雍州军,也必然伤亡惨重。”

她将手指从女军所在的位置一路滑向乌陀山:“若我们从最外圈冲到乌陀山下,反包围霍韬,便可解阿兄危困,与之会合!路上若遇雍州军,切莫与之缠斗,全军疾行,力求丑时前到达乌陀山下。”

玉娘心中顿时振奋,不由得暗叹林翡的奇思,可她也不能忽略另一个问题:“最外围的雍州大军定会包围乌陀山,人数是我军数倍,该如何抵挡?”

杨依的手哆哆嗦嗦地去指舆图上的凌河:“以凌……凌河为界?”她兴奋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林翡望着烟炎张天的方向:“今夜吹的是西北风,热浪会将东面和南面的冰面融化,若能连夜围剿霍韬的两千余人,还能来得及将西面的河面凿开。如此便只需扼守北面通往蒙安县的唯一一条路,不过只是权宜之计,若是凌河重新冻上,或是他们寻来木板搭浮桥,乌陀山也守不了多久。”

陆寒道:“事不宜迟,还有至多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到时雍州军反应过来,我们便要腹背受敌。”

林翡点点

头,对她说:“你和王春带骑兵在前开路,先将凌河岸边的少量守军清干净,利落些,莫让他们有机会报信。待步兵赶到凌河西岸,沿冰面摸到霍韬他们身后开始动手,蒋二娘和四娘领着弓箭手在外支援,骑兵继续阻挡援军。”

火舌将松林的油脂逼了出来,风中除开焦煳味,竟还带了一丝松香,烈焰尚未袭至后山,林翱等人赶去喊醒熟睡的村民。

“旁的都莫带,锄头、斧子都扛上,你们村子在山谷凹地,挖了沟渠也挡不住火势。”林翱同他们打过交道,知道他们听不懂巍州话和官话,只能尽力模仿钦州口音,他的汗直往下滴,话却不敢说得太急,生怕他们不明白。

“快和我们一道往南边山顶上走,那里有条河沟,沟里的水虽然冻住了,也能挡一挡,再将周围的树都伐倒拖走,火就烧不到山顶来。”他边说边比画,村里几个常去县城卖山货的青年才算听了个囫囵,与其他村民三言两语解释了一遍。

待林翱他们带着二三十户村民爬上山顶,回身发觉火已经烧至对面山坡。

霍韬是从北边点的火,火顺着西北风沿树冠蔓延,烟柱腾起直至云霄,有些火焰甚至像在跳跃着前进,扑面的热浪和尘灰让人睁不开眼睛。

“念经也没用!”林翱喝止那些双手合十的村民,命令他们一起加紧伐木扩渠,好在河沟冰面下仍有流水,众人连忙将

冰水浇在脸上,洗去缓解灼热之感。

霍韬站在蒙安县城楼上远望燎天大火,得意地观赏了好一阵子才去歇息,本以为能静候佳音,谁知祸不单行,四更时突然被亲信叫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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