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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鹭起(180)

作者: 贺昙 阅读记录

这几日,好在有数百名轻伤的巍州士兵陆续返回前线,还有些伤在手臂上、不影响走路的,也请求归队巡夜,林翱领军归来让士兵百姓再次燃起了拼死守护的希望。

所有的担子压在林翱一人肩上,夜里从不敢入睡,只能在白日里断断续续歇息一两个时辰。

陈逊也是焦头烂额,自古是守城易、攻城难,十七、十八两日鏖战,巍州顽抗害得雍州军伤亡一万有余,尤其是冲锋在前的骑兵,折了大半。

本以为十八日傍晚就能拿下巍州城,偏又杀出来林翱的铁甲飞骑。

这两三日他想尽办法攻破林翱的骑兵阵营,可自家的骑兵无论是兵器还是马匹皆不比巍州精良,步兵上前连那拒马枪都过不了,更不必说直面全副武装的铁甲飞骑,实在是骑虎难下。

可陈逊怎能甘

心就此退兵,巍州城就在眼前,今后巍州有了提防,再似今日这般兵临城下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自己年岁已高,自是想在有生之年完成先帝遗愿,踏平南朝、诛杀奸贼。

他颇为看重的小将檀寅数次请命带一万大军压上阵前,大不了把州城围起来打,像之前那般找出缺口。

陈逊不是没想过这法子,可一来并无攻城重器,即便似十八日那般找到破口,眼下有巍州骑兵围攻,很难一举入城。

二来,陈逊算一算也知道还有大批巍州军再过三四日就会赶到,若是孤注一掷、耗尽兵力,即便占据了巍州城也守不住。

三来,雍州骑兵、步兵若是在此战中消耗殆尽,到时只剩水师的雍州便会成为南朝和巍州眼中的肥腴膏粱,必会招致灭顶祸患,此举岂非焚林而田?

最终他痛下决心,在林翡、李擎等人赶到的前一日撤了兵,从巍州南边的岷阳郡退离巍州。加上伤兵,陈逊为雍州保住了两万步兵和三千骑兵,作为来日再战的本钱。

林翡、李擎带着浩浩荡荡的大军,见着一路杳无人烟的村庄,心中忐忑,谁知赶到了州城附近却是一副大战过后的惨烈与寂静,那千疮百孔的城门楼看得他们心惊肉跳。

林翱担心陈逊撤兵有诈,不敢轻易收阵,一开始见有大军靠近,个个披甲上马,可近了一看旗帜才发觉是自己人。

两方人马会面自是欢欣鼓舞,林

翱体恤林翡等人连日跋涉,让他们先行回城歇息,自己继续在州城外镇守。

玉娘在人前不好与他多说什么,一双眼来来回回在他身上看,抿着嘴又不敢问。他走过去低声道:“都是皮肉上的伤,不碍事。你先同阿鹭回家,走了这些日子,腿脚都肿了吧?”

玉娘悄悄钩了钩他的手指,含泪点点头。这近一个月来,二人几度历经生死别离,唯有触碰才能让她相信他是真的平安无事地站在眼前,那持续已久的悬心惊惶才能稍稍缓解。

李擎从林翱处得知阿耶和阿弟情况危急,寻了匹马便直奔都督府。

林翡压下对家人的思念之情,先带着大军回到城郊军营安顿,才拍马赶回州城。她知阿适在外,担心阿家一人在家,便先回去看望她,谁知府中的人说她近日皆在外忙碌,最后是在林家见到一脸疲惫的熹平。

熹平连日操劳牵心,见到林翡顿时欣喜万分,同亲家一道迎上来。

林翡见到耶娘自是心生欢喜,连声道:“不曾负伤,都好,都好……”

又特意对熹平说:“方才我回家,婢子说阿家近日在外,想是不曾安歇。如今巍州之急已解,我送阿家回去歇息。”

阿适为自家阿妹之事远赴京城,她心中感激,眼下只能多多关怀他独留巍州的阿娘。

熹平自是明白她的心意,笑道:“我这几日皆在此叨扰你阿娘,左右阿适也不在,我同你一道都在

林家岂不更好?”

如此,林翡也不必来回奔走,可安心与家人团聚。

她在长辈的围簇下向小院走去,贺宁道:“你阿嫂方才吃过饭歇下了,莫去扰她,你有话去寻阿鸾讲。”

林翡应下,她只听阿兄简短提了两句,不知阿鸾如何平安归来。

正想着,阿鸾就从院子里飞奔出来:“阿姊!阿姊!”

几人异口同声喊道:“莫跑,慢着些!”

阿鸾兴奋得两颊红扑扑,一头扎进林翡怀里撒娇:“阿姊,你可算回来了!”

林翡抱起她掂了掂重量:“我还忧心你身陷险境,怕要病一场,不过好似并未消瘦。”

林济琅笑道:“谁说不是,她这回倒坚毅得很。倒是我与你阿娘瘦得多些!”

林翡见阿鹤紧跟在阿鸾后面出来,笑吟吟同自己问好,便随口问道:“你们在一道说话?”

阿鹤神色有些古怪,不着边际地说了句:“避李嫌瓜。”

林翡蹙着眉不明所以,直到见到住在客房的凌赫才知晓阿鹤的意思。

凌赫倚靠在榻上冲她颔首:“小林将军。在下起身不便,失礼了。”

林翡看向一双弟妹,阿鸾细细解释她与凌赫是如何逃出莱阳府,到了巍州后他又如何相助。

其间林翡边听边用饭食,时不时窥觑凌赫的神情,心中满是提防。

拿巾帕擦拭干净嘴边,林翡问道:“凌郎君养好了伤,是要动身去西南?”

这撵人的意图毫不遮掩,凌赫答:“正是,还要

再借宿数日,打扰小林将军了。”

“多亏凌郎君出手相助,州城才能勉强保住,在此养伤自是情理之中。”林翡看向阿鸾,“阿适回来前我就住在家中,你我多日未见,且去陪我说说话。”

阿鹤听罢露出些笑意,对林翡说:“这里有我看顾,多的是仆从服侍凌郎君,阿姊放心。”

林翡赞许地冲他点点头,拉着讪讪的阿鸾离开了客房。

阿鹤转身去看凌赫,只见他用手掌撑起身子向下挪了挪,随即躺平,将被衾一盖:“日暮天寒,小郎君早些歇息,我补个眠。”

阿鹤皮笑肉不笑:“那就不打扰凌郎君了,告辞。”

“别同我避重就轻,阿鹤是何等眼神,早早就看出阿适对我有意,如今还能冤屈了凌赫不成?”一回到房中,林翡就追问起阿鸾。

阿鸾仰倒在床上不言语,林翡坐在她身侧语重心长地说道:“他救了巍州,该感激他的是全巍州百姓,不单单只你一人。敬仰义举与心生爱慕是两回事,你……”

“阿姊。”阿鸾转过身搂着她的腰,“他这三日从未多说一句不当之言,你若不信可以问阿鹤。你们这般小心提防他,可说到底,意惹情牵的是我,并非他。”

她每见家人对凌赫恭敬礼遇,又时时戒备,就替他觉得浑身不自在。

“待他养好伤回了西南,此生便再也不会相见,阿姊你这些日子就当全不知晓吧!”阿鸾抬起湿漉漉的双

眼去看林翡,直看得她不忍苛责。

林翡摸摸她的头,想起她不久前才斩断孽缘,未沉溺旧伤已是意外之幸,叹道:“你与他,不是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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