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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鹭起(182)

作者: 贺昙 阅读记录

若是沈后能使巍州臣服,保住江山安稳,加上沈钦权势正盛,朝臣或许还能松口。

而巍州眼下亟须休养生息,锻铁铸兵,近年必不会主动掀起战火。

可雍州等不了,陈逊已探清巍州的底,兴许等来年春暖冰融,雍州水师便由大峪河杀进莱阳府,再向北由澧河、洵河逆流而上进攻巍州。

至于莱阳府和凌霄关的守军是否援手,便取决于巍州是否听朝廷号令。

晏如陶见她脸色和缓,知她已想明白。

“巍州造反的时机未到,似李宣威那般

急于求成,只能落得与雍州两败俱伤,叫朝廷渔翁得利。说是受朝廷节制,天高皇帝远,又能插手几件事?说到底,是要巍州保证不得叛乱——至于同雍州作战,那本就是巍州避不开的。”

林翡虽不大心甘情愿,也只得点头认同:“眼下巍州不能再添一个敌人,咱们有宿铁和番马,养精蓄锐,以图来日。到时与雍州打起来,便去找朝廷要粮饷援兵。”

晏如陶起身走到她身侧,摸了摸她的后颈,笑说:“放心,他们若是不肯给,我必要将他们骂得抬不起头。”

熹平却不那么乐观,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林翡问道:“阿家可是还有忧虑之处?”

“花个三年五载,雍州这乱子想来也就平了,届时亲家可还能安坐两州持节都督之位?巍州是反还是不反?”

狡兔死,走狗烹,朝廷不会看着巍州坐大,雍州叛军平定之日,便是朝廷将矛头对准巍州之时。

林翡自是明白这个道理,若不想巍州这张弓被藏起,那么只能再惊起一只飞鸟。

“阿适方才说……荆州迟早要反?”林翡回头看向他。

“我的阿鹭可算知晓我因何发笑了。”他垂首笑看她,“凌赫与李宣威先后前往荆州,既然能搭上这根线,便无须为巍州的后路发愁。”

林翡忽然想到什么,生出疑惑:“既是要凌赫搭线,你为何白日里冲他大动肝火?”

晏如陶讪讪不语,熹平哼笑一声

:“还能为何?你当他神机妙算,实则他连凌赫身在巍州也没料到。这几年吃了那人太多亏,他一碰面难免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后来阿鸾解释凌赫这两个月来的所作所为,方才他又听我们说了这些,现想的法子罢了!故作高深,在你面前卖弄……”

“阿娘!”晏如陶急忙打断她,“还不许人灵光乍现、突生妙计?”

熹平慢悠悠地站起身往外走:“也就是阿鹭肯听你哄,还‘灵光乍现’?哎哟,外头风大,当心闪着舌头。”

说着她打开门,回过头看了眼捂嘴笑着的阿鹭和敢怒不敢言的儿子:“早些歇息,明日一早还得同亲家商议此事。再晚,宣召入京的旨意就该到了。”

晏如陶连声应下,送她出去:“阿娘也早些回房安歇。快,过来掌灯,阿娘当心脚下。”

待送走拆台的阿娘,晏如陶闪身回房,将门闩插上,长舒一口气,对上阿鹭那笑意盈盈的眼。

他被瞧得面红耳赤也不肯低头,揽着她的肩问道:“可有想我?”

“冬月里奔波打仗、日夜不歇时倒还好,待回巍州后稍稍闲了下来,看着阿家便想起你,见兄嫂恩爱和乐也要想你,夜里躺在床上算着你何时能到家,一日夜里怎么也得想你个八九十来回吧?”

他俯身吻着她的额头:“下回打仗记得带上我这个军师。”

她抬起手臂环住他的腰身,仰头望着他:“哪里少了你这个军

师都不成,这回幸得有你赶往京城周旋,否则阿鸾和嘉王夫妇恐怕都……”

“阿鸾是自己果决,我并未帮上什么忙。”晏如陶见不得她与自己客气,“你我一体,何须多言?若真想谢我,熄了烛、灭了灯,多唤我两声夫君才叫我欣喜。”

阿鹭笑着在他腰上拧了一把:“早看出你心思了,阿家在此你竟敢摸我的手。”

晏如陶哀嚎一声:“苍天可鉴!自打八月你负伤,我可是规规矩矩,谁知伤刚好你就赶赴钦州,紧接着我又去了京城,直到今日才相见。道一句‘寤寐求之’实在恰如其分!”

他看着被逗哄得乐不可支的阿鹭,满心满眼都是她,蹲下身子支颐细看她。

“阿娘说得对,我总想在你面前显出能耐,叫你更欢喜我些,可眼下见你为我一两句话前仰后合,又觉着你与我在一处已这般自在,何须贪图更多?”

静谧冬夜,久别重逢,暖黄的烛光映着有情人的眼眸。

她抚摸着他的脸颊,拿手背蹭了蹭他冒出的胡楂儿,笑得格外温柔,说出的话却刁钻促狭。

“这可是你说的,不必贪图更多。那……今夜你也安安分分,搂着我一觉到天亮。”

晏如陶张口结舌,只得搂着她的腿哀求:“我并非此意!阿鹭你不能这般对我,你一日想我十来回,我可想你百回千回,你如何忍心……”

还未曾见过他这般哼哼唧唧耍赖的模样,她笑得倚在

桌上,只是双腿被他揽在怀里动弹不得。

她只好跷起脚尖轻踢了踢他的小腹:“可真经不起逗哄。”

晏如陶连忙起身将架子灯吹灭,刚转过身就被她钻进怀里,紧紧贴着。

虽无话语,窸窣声中夹杂着几声喘息与轻哼,为这久别的酽念寻到慰藉之处。

第八十八章 喜事临门

(八十八)喜事临门

正月十六,李宣威夫妇带着阿慕启程前往荆州。

次日,接到密诏的林济琅父子以“为先帝送灵安葬”的名义赴京,拥立沈后腹中子,巍州军政要事交由林翡与李擎暂代。

又过了一个月有余,潘绍的信交至林翡手上时,她刚听闻阿嫂有孕的消息,正与晏如陶商议贺礼之事。

林翡看罢,脸上的喜色淡了许多:“不过是为他阿妹求情。白川郡郡守曹羡曾讯问潘约,她将其父被逼辞官归乡,在半途病逝的遭遇归咎于受李、林两家连累,加之其嫁与霍韬做继妻,更觉受辱,一心报复。勾结雍州之事乃是她与霍韬合谋,并非仅受霍韬挟制。”

潘守仁丧妻后亲手养大三个儿女,自是亲情深厚。潘约做了十余年的掌上明珠,却在待嫁之年丧父,家道中落,带着幼弟嫁给年长二十岁的霍韬。

“我阿耶对潘家确感有愧,全力栽培潘绍,在潘约出嫁时也添了两箱嫁妆。可潘约不恨打压寒门的士族,将一腔愤恨加在我林家头上,险些害死我阿兄,更令巍州生灵涂炭。我与活着的将士亲手为他们收的尸,怎可轻饶潘约性命?”

“丈人心慈,潘绍亦是可造之才,想来丈人还会在屯田一事上重用他。若是杀了潘约,潘绍怎会甘心为巍州所用?好在知晓潘约勾结雍州的人没几个,加上潘约与霍韬并非夫妻情深,大可将罪责全推在霍韬

头上,留潘约一条命。”

晏如陶看出她还是介怀,接着劝慰道:“眼下巍州休养生息,春耕是大事,允了潘绍的请求,他必会尽忠竭力。况且丈人执掌钦、巍两州,正是用人之际,潘家在钦州尚有根基,若能通过潘绍寻得谋臣猛将,亦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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