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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鹭起(65)

作者: 贺昙 阅读记录

可谁又看不出她笑容有些勉强,偏她话里还在为众人宽心。

贺宁被她这般打趣也不忍气恼,走到她身边,轻轻将她拢到怀里,摩挲

着她的耳郭:“他们不肯松口让你去军中,也是意料之中。去宫里好歹也是官身,又能光明正大地练武。你还不满十四岁,路还长,未必没有机会实现抱负。”

林翡点点头,看向阿耶:“没有除名还肯给个官做,又能照应阿鸾,确是个好去处。阿耶定是费了好些心思筹谋周旋,才能让世家松这个口。”

听到女儿善解人意之语,林济琅心中感慨万千,眼眶都有些湿润,不过还有两个外甥在,他不好表露出来,向前跨了两步对阿鹭说:“可不!瞧我头上银丝是不是又多了几缕?”

众人低声笑了,林济琅又转过身对躺在床上的李承说道:“你的事我也私下同官家说过,待你伤好后可以先进虎贲,陆谚那边我也说好了。”

“多谢阿舅费心!”李承欲躬身向他道谢,李擎怕他手要撑着床榻借力,连忙扶住他,站起来代他替阿舅一揖:“自我们搬进来,阿舅、舅母事事关心留意,尤其是阿峻受伤后,舅母日夜守着,叫我这做兄长的都汗颜。如今连前途的事也要阿舅劳神……”

贺宁松开女儿,又到李擎面前将他摁下来:“一家人说这话倒生分了,你们在我眼里同阿鸿、阿鹤没有分别,安心坐着。”

阿鹤问道:“阿耶,宫里有女武官的职位?我从前没听说过。”

林济琅想,正好趁这个机会同孩子们讲讲,于是坐下饮了杯茶润润喉才开口

“二十年前改军制后,是分内外两军,这你们是知道的。外军就是都督所统军队及地方州郡上的兵。你们阿耶就是由从前的内军,转去领了外军。”他看着李擎兄弟说道。

见二人点点头,他接着说:“内军要复杂得多,概括来说是‘三将六军’。”

“‘三将’是虎贲中郎将、冗从仆射和羽林监。虎贲中郎将是陆谚,统领虎贲禁兵,宿卫京师,下属有左右仆射、左右陛长。冗从仆射陈逊统领营兵,负责宫禁侍卫。官家后妃若在宫中,则值守宫门、日夜巡逻;若出外巡游,则乘骑扈从。羽林监冯悉也负责卫戍宫城,但多在外围。”

“‘六军’即领军、护军、左卫、右卫、骁骑、游击六将军所统军队,其中的左、右卫宿卫宫阙,其余众军平时保卫京师,战时出兵征讨。定方原来是右卫将军,官家于京郊避暑时他常驻扎在相邻的南大营。若在宫中,他则值守于宫城西南角的常备营。”

林翡总结道:“拱卫京师的有四军外加虎贲,保卫宫城的有侍卫、羽林和左、右两卫军。”

“那阿姊要做的武官,是在冗从仆射下的?”

“原是这样计划,可聂、沈两家大力反对,说营兵皆是男子,岂能由一个年轻女郎统领?从未有先例,不成体统、不合礼法。”

林济琅长叹一口气,继续回忆道:“底下吵了有个一刻钟,皇后慢悠悠地开口:‘本

宫特设女武官一职,官比正六品,负责后宫宫禁侍卫。度支尚书林济琅长女林翡武艺超群,忠心赤胆,特征召就任。至于其所领女侍卫,自宫婢中择选训练。一应花费皆出自内库,不动用国帑。’”

这话可真叫诸人目瞪口呆,贺宁之前匆匆听他讲了结果,还不知其中细节,于是问道:“聂后这是直接与自家打对台了?”

“怕是把阿鸾接进宫时,就已下定决心了。”林济琅叹道,“官家本就不敢轻信她与自家离心,若是态度暧昧、模棱两可,定会适得其反。”

林翡抿唇想了半晌,开口问道:“这……世家能同意?”

“用个六品的女官把你圈在宫里,这可比放任你进军营中的威胁要小多了——连个寒门女郎都拦不住,六军中原先倒向士族的人便会心生动摇。再者说,女官是另设,不必调整原本的侍卫,自然也不会动他们安插的人。”

贺宁补充道:“况且,他们也不好再置喙了。女官乃皇后臣属,不归前朝管,男女大防的毛病都没法挑。”

“正是。后面又吵了一个时辰,女卫人数、俸禄、择选细则、值守地点……桩桩件件都要磨来磨去,我此刻一想到他们那几张脸就眼前眩晕!”林济琅直摇头。

李擎细细消化了这么多信息,说道:“恐怕世家还觉得此番是他们棋高一着,毕竟三年后我们没人能送去边疆历练。”

李承点点头:

“是,女官也好、女侍卫也罢,在他们眼中都翻不起风浪。”

“我若进宫就职,还怎么去学武科?”林翡转身问阿耶。

“书院里其他课程就不必学了。上午去练武场,下午入宫训练宫婢。开始应当还不算忙碌,待宫禁宿卫之事完全交接给你,怕是要起早贪黑、见不着人咯!”

林翡突然想到什么:“阿耶,他们是否仍不知晓……还有三个女郎也进了武科?”

林济琅挑了挑眉:“凌赫没提起她们,自是不知。”

她勾着唇角笑道:“那二月初二正式开武科,给他们一个惊喜。”

晏如陶在承祥宫里坐了两三个时辰,把近日发生的事情,连细枝末节统统都给阿鸾讲了一遍,还是没等到一点新消息传来,不知阿鹭入武科的事究竟如何。

他托着腮,看九皇子在院子里和几个小内监蹴鞠,随口问阿鸾:“怎么没见雪团?”

入宫前,晏如陶曾告知林家皇后爱猫,承祥宫里就养了两只,所以阿鸾去年夏天入宫时便放心地将李擎送的雪团也带上,以解孤寂。

晏如陶来承祥宫时常看见阿鸾抱着雪团逗弄,今日坐了半晌也没瞧见,于是问上一句,不承想没听见回音,扭头一看——阿鸾竟红了眼圈。

晏如陶问道:“发生何事?是雪团病了?”

阿鸾看宫婢去换茶水,小声同他说:“正旦归家我没带上雪团,回来就找不到了。中宫知晓后还遣人帮我寻,

可承祥宫就这么大,总不好去别的宫苑找,过了两三天没找见只能作罢。昨日我醒来,发现雪团就在枕边,我一喜,上手去摸它,可、可它已死了……连头骨都被人敲断了……”

晏如陶心中大惊,承祥宫里竟发生此等骇人听闻的事情:“皇后可知此事?”

“我当时没忍住,尖叫出声,宫婢们进来发现后就通报了中宫,说是会彻查……”

阿鸾见九皇子抱着鞠球走过来,连忙收声。

宫婢躬身递上巾帕,九皇子接过轻轻擦拭额头,问道:“阿适表兄,可要一同蹴鞠?”

晏如陶自然是没心情,但脸上仍挂着笑:“改日借常备营的地界约你,刚刚看你身法很是灵活,看来没少练习!”

“太医说我这个冬天养得不错,身子好一些了,母后才允我每日蹴鞠半个时辰。”

晏如陶又关心了几句后,远远看见阿舅和舅母的仪仗已到了宫门口,他眼神示意阿鸾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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