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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鹭起(78)

作者: 贺昙 阅读记录

“啧啧,十几年的至交好友,就被你拿来这般衬托林翡?”长公主还是不肯放过讥讽他的机会。

“我是实话实说。而且看起来五皇子对淳筠有心。今晚见我跟淳筠说话,他就忙不迭地凑过来了。”

长公主心头一动,手指一下下敲在鎏金手炉上,眯着眼睛微笑。

晏如陶立刻领会:“阿娘可是有什么好主意?”

“你想想,为何林翡常托你打

听、传递消息?”

“我常出入皇宫,各家又有些识得的人……当然,众人大多还是看在阿娘的面子上。”

“傻阿适,这便是你所长。”长公主看着他,“你苦想出路时,为何要抛开身份地位来看?就因她并非凭借这些?”

见他还是云里雾里,长公主索性把话挑明:“她若不是林济琅的女儿,你阿舅、舅母也不会任她做女武官,怎能说是完全抛却身份地位?你是我的独子,天生就是皇亲贵胄,如此优势你竟视而不见,真是呆子!”

“您是说,我要借此身份去广结世家贵胄、打探消息?”

“嘁——真个没眼界,非把自己往探子上靠,就不能看得远些?”

晏如陶沉思半晌,尝试着开口:“众人皆知我无须卷入争斗,就不会提防我。”

他看到阿娘点了点头,心情越发激动:“我可以大大方方同众人交好,游走在世家寒门之间。他们不会逼着我站队,也不敢开罪我。”

长公主见儿子终于开窍,提醒道:“前提是,你得藏好你的立场。”

他喃喃说道:“阿鹭就是我的立场。”

一个手炉被抛至他怀里,他慌忙去接。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没出息的儿子!”长公主气结。

林翡见到陈逊的时候,瞬间理解了阿耶所言“圆滑”之意。这人圆头圆脸,配上壮硕魁梧的身材,有些滑稽,一双眼睛笑眯眯的倒显得很亲和。

“林女官,后生可畏啊!我

与你姑父是至交,他带着你阿兄远赴巍州守边,如今你又进宫效力,你们两家可真是人才辈出,皆乃折冲之臣!”

这一连串的称赞与套近乎让林翡很是意外,原先准备的说辞反倒不合时宜,只好说道:“仆射过奖,汀鹭实不敢当。今次择选之事,还望仆射多多指点下官,不负主上与中宫厚望。”

接着,又硬着头皮忍过了两三个来回的夸奖与自谦才说到正题上。

林翡不禁腹诽,难道陈逊是靠着嘴甜升的官吗?

她忽地想到阿娘教训过自己的那句“伸手不打笑脸人”,陈逊真是践行得无以复加。

好在她是个“铁石心肠”的,对陈逊的提防不因这些阿谀之词减少分毫,只是听他说起后续安排,倒真有些意外。

他的建议是,抽个半日,将各宫所的管事人统一叫到东掖门内的空地,虎贲和侍卫一围,再有心作梗的人也得先服软。

先由符菱娘子代宣中宫旨意,再是林翡安排择选的时间和细则,最后叫管事人挨个儿复述一遍。

每日择选时,他派左卫长杨仁和四个侍卫跟从,若各宫所再出疏漏,侍卫直接将管事人送去暴室。

这些看似和之前差别不大,都是提前告知管事、以暴室相要挟,但细细去想,实则有效得多。

一是有武力威慑,免得有人趁着集聚出言挑拨,扰乱人心。

二是管事人皆到场,且需复述时间、细则,到时无法推诿。之前林

翡和符菱娘子不愿将宫婢们集聚至一地,是怕耽误差事,但若只令管事人前来,倒无此担忧,效率也更高。

三则是林翡最讶异的,陈逊竟派了杨信的兄长杨仁负责此事。陈逊这么善于交际、消息灵通的人,定知杨家与林家交情匪浅,选杨仁就是亮明了不使绊子。

果真是人精,阵势摆出来好让帝后知道他出了力,具体到每日择选,他却不出面,送来杨仁做人情,也不正面得罪那些管事的和他们背后的人。

当然,这也是目前来说对林翡最有利的法子,她看了眼符菱娘子,然后欣然应允。

“如此甚好,仆射真是深思远虑、应付裕如,下官受益匪浅。”林翡说完这话,察觉到符菱娘子似笑非笑地瞟了自己一眼。

“女官头角峥嵘,假以时日,必当如同令尊一般,为社稷之器、柱石之臣,哈哈哈哈哈……”听着他“爽朗”的笑声,林翡脸上也配合着堆起笑来,商议了明日在东掖门相见的时间,才拱手作别。

符菱娘子见陈逊走远,玩笑了一句:“相处几日,我竟未发觉女官的口才这般好,是我眼拙了。”

林翡长叹一口气:“非口才也,实无奈也。”

符菱娘子轻笑出声,拍拍她的肩膀。

上回被阿娘大哭着地拥在怀里,还是在巍州城外遭劫后回到家中。

一晃眼五六年过去了,林翡已经比阿娘还高,反过来抱住她、抚着她的后背安慰道:“

不是什么大病,喝过药躺了两日便痊愈了,眼下更是身强体健,阿娘快别伤心了。”

又看看围在身旁的阿耶等人,林翡半月未见他们,也很是想念:“我可算知道阿鸾每次从宫里回家的心情了,真是众星捧月。”

正在吃紫米糕的阿鸾听见,冲阿姊甜甜一笑,今后在宫中常常能见到阿姊,这趟回家她也不再那么感伤。听着家人们东一句西一句地关心阿姊,倒比自己被嘘寒问暖更为开怀。

她吃了三块,见靠坐在床上的李承正含笑看着这边,红着脸擦掉嘴边的点心渣儿,把剩下的紫米糕端到他面前:“表兄,你是不是也想吃?”

李承只拿了一块:“本来就是舅母给你准备的,剩下的你安心吃。”

阿鸾见耶娘等人已围坐在桌前同阿姊说话,她就坐在李承床边,同他一道边吃边听。

贺宁自然先问生病一事的原委,刚听了几句,梨花带雨顿时变成了雷霆之怒:“我就说小时候鞋袜裙摆被雪水浸湿也没见病倒,怎么一进了宫就出不来!哪有正月里穿着湿棉袍在风里站半个时辰的道理……”

“阿娘,是两刻钟。”林翡提醒道。

“你和孙豫那贼阉费口舌不算时间吗?”贺宁瞪着眼不肯改口,又看向林济琅,“孙淳竟有这等心计?我还以为贺容是为高攀孙家的门楣才甘愿与他做妾。”

贺容?林翡听这名字耳熟,好像是阿娘的堂妹之一,只是

她鲜少提起贺家人,自己竟不知还有这层关系在。

林济琅看女儿的神情就知道她想打听,本来自己这一辈的事情,不大好跟他们讲,不过既然阿谧都开了口,想来也是准备透露的。

“你们的外祖有两个兄长,为人为官不如你们外祖,全靠他拉拔看顾。谁知,在他老人家离世后,这些人竟动了吃绝户的恶念。”

“阿耶,什么是‘吃绝户’?”阿鸾问道。

“族中若有男子离世,留下孤儿寡母,有些族人欲趁机侵吞家产,便威逼寡母改嫁或是强行过继其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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