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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鹭起(86)

作者: 贺昙 阅读记录

聂都督开春身体大好,随他归京后一直侍疾的孙辈才有心情出来应酬,性情随和、擅长交际的晏如陶自然乐意带着他们重新融入京中。

唐家肯让唐愉这时出门赴宴,就是想赶在成婚前,与都督这支血脉建立些联系。

孙家是唐愉的外家,这次可请可不请,可晏如陶有私心,大手一挥就下了帖子。

林翡一听到“孙显”就懂了:“你未卜先知,知道入席便能套到话才早早约我前来?”

“你高看我了!我可没这本事,再说套话也急不来。”晏如陶笑笑,“只是前日随阿娘登门拜访聂都督时,留意到桌上有一对白玉绘

金花碗。那碗是我陪五皇子去挑的,本以为是添置新婚物件儿。恐怕舅母未必实心偏帮你们,想叫你留个心。”

心可真细,林翡叹道。

聂都督和聂后虽是兄妹,立场却并不完全一致。

聂都督是权势最为显赫的人之一,代表着士族的利益。聂后本依仗着世家出身在宫中立足,可为了五皇子在储位之争中占得先机,借严惩冯攀、收养阿鸾、新设女武官等事已向官家表明拉拢寒门的决心。

这些事都与林家相关,林翡以为聂后这条路回不了头,可五皇子竟然在聂都督病愈后又去专程探望,还送上精心准备的礼物,这对母子究竟是何用意?

林翡轻叹一口气,晏如陶能向她道出实是不易,毕竟是他舅母和表兄。

不过事关自家前程性命,日后还需凭此度势行事,她不领情可就真的太无心肝。

“多谢。”她郑重一谢,晏如陶也坦然受之。

与她说话不必再费心忖度、矫情忐忑,实在叫他痛快!

他甚至已在心中隐隐期待,日后两人能愈加信任、默契。

“孙显这条线我会一直跟着,至于聂家长房和沈家……等阿岭、阿峻离京我再慢慢缓和,到时还得做个样子出来。”

“怎么,怕阿岭看到你和聂焘、沈权等人把酒言欢,气得三年不理你?”

晏如陶讪讪:“我自己心里一时半会儿也过不去这个坎儿,总得做做准备。”

他想到阿峻昏厥不醒的模样,

气就不打一处来。

再者说,年前还在牢里怒骂数个来回,一季过去就握手言和,也未免惹人起疑。

林翡暗暗叹气,知道他极看重同李擎的情义,违心同那两家的子弟来往,面上带笑,心中难免郁郁。

放在几年前,她极看不惯场面上的交际,总觉得虚伪且多余。近两年懂了些人情世故,如今又入宫做了女官,再将此事揭开来细看,便深知其中不易。

她摸着下颌,忽然想到了巧舌如簧的陈逊。若按这个道理来说,他岂不是最为艰难?

见她轻笑出声,晏如陶虽不知为何,但也跟着笑起来。

春夜的微风携花香而来,拂过少年们的脸庞。

她扬扬脸示意该回去了:“两个做东的逃席,可说不过去。”

“哎,好。”他低声应道,“下回见。”

“下回让蒲团胆子大些,省省客套话。”

晏如陶一愣,随即笑出来,大力地点点头:“好!”

第四十六章 蠢蠢欲动

(四十六)蠢蠢欲动

两人再次相见是上巳节前夜,只不过一个趴着人事不省,一个站在阿娘身后心底偷笑。

贺宁看着醉倒在榻上叠罗汉似的三个人,哭笑不得:“阿岭和晏郎君也就罢了,阿峻身子才刚养好……”

林翡劝道:“既然肖大夫说了痊愈,您就放心吧!这两个多月里他又是卧床、又是忌口,半大儿郎能忍到今日实在不易。”

“那也不能这般睡着,先叫仆婢扶到各自房中。碧桃,客房收拾好了?”

“回主母的话,已收拾好。”

贺宁点点头,叮嘱道:“去备好……”

还没说完第一句,宝莱来请她:“主母,小娘子正在分礼物,请您移步过去瞧瞧。”

“阿娘,这里有我,您先去阿鸾房里。”林翡说。

阿鸾下午刚见到自己时就迫不及待拿出上巳节的礼物,是方绣着芍药和粉蝶的枕巾,这会儿怕是收拾时耐不住性子,要提前将礼物都赠出去。

贺宁看着几个儿郎人事不省的样子,又想想女儿的身手和性情,便放心地先走了。

这点事情对林翡来说自然易如反掌,让仆婢将李擎和晏如陶架回各自房间,再让他们备好解酒汤和热水。

她留在阿峻这里,盯着他喝下,又反复确认他没有哪里不舒坦,才准备走。

半醉半醒的阿峻忽然坐起身,喊住她:“阿姊,其实那日我昏过去时听见你唤我名字,只是我说不出话来。”

他搔搔后脑勺,

笑得有些赧然:“后来醒了不大记得这事,养伤时偶尔梦见你叫我别怕,说你在,让我别睡过去。我便猛然惊醒,怕自己真的一睡不起。”

“一直没同阿姊道声谢,那日若不是有你和晏郎君,我……”

林翡走回他床前,揉揉他有些散乱的头发,索性帮他拆解掉:“披散开来睡得舒服。”

阿峻扬起脸,笑得眼睛都快不见,带着几分酒醉后的傻气:“谢谢阿姊!”

林翡揪揪他的腮,也笑了起来,见婢女捧着水盆和巾帕过来,她让开身:“你擦洗完早些歇息,明日还要去曼春江。”

出了阿峻的房门,她又去隔壁看李擎,刚打开门已闻鼾声阵阵,迈进去的一只脚立时收了回来。

客房在西南角,她想起方才帮婢女搀他一把时,袖子被悄悄扯着晃了几下。于是门也没叩,推开径直走了进去。

转过身一看,果然,他盘腿坐在床上正冲着她笑:“阿鹭。”

“酒量不错呀。”林翡坐在外间的长榻上,“为了留宿说两句话,竟把李擎和阿峻给喝倒了。”

他连忙下床,挪到长榻的另一端坐下:“平日里应酬我也不曾贪杯,今日不过是大家都畅意,人逢喜事多饮了些。”

“噢——也是。”林翡似笑非笑,“酒量这般厉害,头回在芙香楼里怕不是故意哄我?”

晏如陶面色一凛:“阿鹭,咱们还是来说正事。”

她轻笑出声,示意他接着说。

“聂都督

欲回钦州。”

林翡一听这话,顿时敛容危坐。

“这事刚有苗头,还有回旋余地,你别急。”晏如陶见她紧张,劝慰道,“我是从端华阿姊那里听见的,今日有空,能同你详细讲讲。”

林翡点点头,省了去看李擎的时间,在此耽误片刻,等会儿同阿娘也可交代。

二月底,晏如陶去参加端华长子的周岁宴。

她的长女乳名叫红果儿,这长子则叫金橘,郡马辛绍花了好几日工夫才劝得她省去前头那个“盐”字,还被端华郡主记在心中,反复念叨“不是盐渍的入不了我的口”。

就在周岁宴这日,郡马痛饮几杯后拉着晏如陶,苦口婆心地说:“有空劝劝你阿姊,爱吃这些梅子、杏啊,我天南地北给她搜罗也甘愿。到儿女开蒙入学的年纪,可别再拿他们的字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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